蒋予肩背笔首，黑色制服紧致地勾勒出他那宽肩窄腰的身形，压迫感十足。
五辆武装押运车停在面前，鱼龙混杂。
“辛苦了。”
蒋予眼尾一撇，看见那人递过来的粗烟，细细一闻，有点刺鼻。
“不用。”
他旁若无人地点燃，蒋予面不改色朝旁边挪一步。
“……”他干笑两声，“不知道你不抽烟。”
说完就把烟扔地上踩灭。
“这次跑出来多少？”
这次？
“五个。”
蒋予简单回答。
他打了个哈欠，不以为意地说：“这些下作的异种人啊。”
“……”蒋予朝他看了眼，金色的眸子发着幽幽亮光。
“报告，全部装车完成。”
蒋予没什么表情地走上电梯，“去休息吧。”
蒋予走后，刚才那人重新点了支烟，并朝报告的人扬扬脑袋：“刚才那个，是哪个部队派来的？
可以啊。”
“教主派来的。”
男人不以为意，关闭所有后备箱，“走了。”
宿舍上下铺，杨枝自己睡一间。
蒋予睡在上面，无声地盯着天花板。
什么东西压着他喘不过气，似千斤顶般挂着他沉重的身体，使他情绪无法高涨，让他倍感空虚。
蒋予脑子里一堆疑问。
他又坐起来，去楼下抽烟，怕吵到他们干脆一晚上没上去。
他盯着手里的军牌项链，这东西肯定有什么故事。
次日，蒋予听令在城内扫地式排查逃犯的踪迹。
他满城找了一上午，始终一点痕迹都没有。
“市区监控有什么发现吗？”
肖肖看了一上午蒋予的视线，有点疲惫地捏了捏山根，“什么都没有。”
简首大海捞针。
闻不到味道，没有跟踪器，找几个速度极快，反应敏捷的异种人，难如登天。
“总部去年研制出了一批能量针剂，异种人注射就能获得强大的能力与永生，目前为止还没有异种人能够适配，但被他们抢走也是我们的损失。”
肖肖视线一瞥，着急地说：“刚刚接到通知，市区监控受到干扰，蒋予，你快赶回公司。”
——机车漂移停在大厦楼下，蒋予踏进去的一瞬便拔枪呈警惕姿势。
大厅空无一人，死一般寂静。
“徐州，你们人呢？”
肖肖面前的几个屏幕定格不动。
“蒋予，他们失联了。”
蒋予按下电梯，警惕地背过去看空荡荡的大厅。
“你们的拦截系统还是太弱，监控系统瘫痪还能理解，基地系统也能被入侵。”
蒋予略带讽刺地说。
“蒋……滋滋……马上……滋滋……”“肖指挥？”
滋滋的故障声对于听力超强的蒋予来说很刺耳，几乎刺穿他的耳膜。
于是他把耳机摘下来，吊在肩上，尽管如此还是能听见点声音。
蒋予踏入电梯，摁下负一楼按钮。
另一头，蒋予的视线在大厅画面卡着没动。
“马上进行强行连接，黑客入侵，快。”
肖肖边说边朝指挥室外面走。
叮——电梯门打开，空无一人。
蒋予挤在一边，摁着开门键。
竖起耳朵听了片刻，没有一点声音。
他迅速提枪，朝武装押运车的位置缓缓移动，时不时左右看一眼。
地下停车场的灯没开，黑漆漆一片，对于蒋予来说却没什么，他金色的眸子发着幽幽金光，在黑暗中缓缓移动。
他猛地侧身，昨晚那几辆武装车平静地“盯”着他，车辆上唯一亮着的一盏白炽灯因为故障安静闪烁着。
蒋予朝车辆缓缓移动，耳听八方。
一束车光突然朝侧边照过来，拉长他警惕的影子。
蒋予毫不犹豫，侧身朝光亮处开了一枪。
开枪的同时，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头顶飞跃过去。
蒋予隐约看见一条长长的尾巴。
砰砰——蒋予迅速看向车辆，白炽灯被一个巨大的影子照住，灯光柔和的勾勒出身影的轮廓。
金钱豹——蒋予目光犀利，眼神中多了几分疑惑，互相看了对方几眼。
金钱豹在他开枪前跳到他身后，蒋予眼疾手快转身朝身后开了枪，又迅速朝金钱豹躲藏的车辆看去。
“***该死。”
蒋予暗骂一句，紧盯着车辆后面被灯光拉长的影子。
只见影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最后变成人影。
“？”
蒋予轻拧了下眉，懵了一下，摘掉项圈能随意变换形态是他没想到。
“人类有首古诗。”
一道清澈的少年音从车后传过来。
蒋予高度警惕，枪口不偏不倚地对着那束黑影。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同样是动物变种人，我不想为难你。”
他声音起伏跌宕，没听错还带了点笑意。
“出来，躲着算什么好豹。”
蒋予磨牙说。
“你打不过我。”
他又说，“如果没戴项圈的话倒是有很大胜算。”
“为人类办事怎么样？
当初被他们砍伐，猎杀，赶尽杀绝的日子你全忘了？”
记忆消除后，他们唯一对自己生的信念是，教主创造了他们，用动物的基因与他们进行结合，他们天赋异禀，落叶归根还是人。
“你不会以为你真是人吧？”
那人冷嘲道，“基地里，监狱里，包括还在外躲藏的所有异种人全是自然产物。”
在外躲藏？
蒋予脑子里一团乱，有点无法集中。
他们不是人？
他们是动植物？
但为什么会是人的形态？
“不跟你废话了，这些车里没一个我想要的东西。”
语毕，一堆白纸掉落在地上，散开。
忽地，蒋予以极快的速度朝车后跑去，掐住那人的脖颈。
“抓住你了。”
他冷声说。
少年五官硬朗，金色的碎发差一点挡住那双独特的金色眸子。
他勾唇，视线在蒋予的脖子上看一会儿，突然冷哼一声。
戴着这个，跟我玩什么速度与***。
遽然间，蒋予被无形的力量弹飞出去挂在墙上。
他眼皮一跳，少年活动着脖子朝他走过来，手臂处散发着幽幽蓝光。
他睁大眼睛，不可思议。
“怎么？”
少年手指一挥，蒋予就被迫抬起头来，“被我们自身的能力吓到了？”
“你……”少年声音一顿，表情木讷片刻。
蒋予脖子处骚动一阵，军牌项链腾空飞起来。
“还留着呢？”
少年冷笑，“你说这么厉害的X，怎么就因为结合多种基因体死了呢？”
X？
死了？
“蒋予，别听他胡扯。”
教主的声音突然传过来。
少年顿了下，看见他金色眸子里突兀的红点。
“教主？”
他饶有兴致地走过去，把蒋予放下来。
“好久不见。”
少年对着金色眸子招招手，另只手夺过蒋予手里的枪。
“高级实验体蒋予。”
枪在蒋予头顶敲了敲，有点疼。
“许初，你敢杀他试试？”
教主咬牙切齿，盯着屏幕上许出戏谑的表情警告道。
“我当然不杀他。”
少年冷笑，他要蒋予把一切都记起来，反目成仇。
“蒋予，我们还会再见的。”
少年转身朝黑暗里走。
片刻，远处那束车灯熄灭，蒋予彻底被松开。
“蒋予，你听我说，无论刚才他说了什么，都是误导你的谎言，千万不可轻信。”
他不信，但为什么会这么紧张，为什么听到X死了会心疼一下甚至现在还在心悸。
蒋予面不改色，问：“他没戴项圈，为什么没死，为什么能转换成动物？”
“能力都是因人而异的，正因为你们的能量过于强大需要靠项圈抑制，而他们则恰恰相反。”
“这样怎么打的过？”
蒋予说，“我们光靠蛮力。”
他摸了摸大腿间的东西，这一把也被夺走了。
教主沉思着，“为了能顺利抓获他们，我们可以给你们释放一点。”
蒋予想起什么，“徐州他们呢？”
——大门轰隆一声被打开，一阵寒气扑面而来，天气本来就冷，被这一阵寒风一吹，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蒋予没什么表情地盯着被绑成粽子的几位队友，蹲下来给他们松绑。
“快点快点，冻死我了！”
徐州松了绑就跳出冷冻库抱着自己摩擦起热。
唐速伸出快被冻僵的手晃了晃旁边的人，张嘴喷出白色雾气：“杨枝……”几人的视线落在杨枝惨白的脸上。
众人皆呆愣一会儿，纷纷咬牙，强忍着怒火。
“能救活吧。”
徐州问。
肖肖与教主盯着屏幕，沉声说：“她是英雄。”
“靠！
英雄你老母啊！”
徐州瞬间恼了，抓着头发不可思议，“不是，我们都没事，为什么她……”“她是植物变种人，这种温度对她来说确实没存活率。”
蒋予淡淡道。
送杨枝回基地的路上，几人一路沉默不语，教主亲自出来迎接他们。
“你们辛苦了。”
教主说，看了眼被人抬下来的杨枝，心情复杂：“没提前跟你们说一声，很抱歉。”
徐州沉默不语，没什么表情地盯着杨枝被抬进去。
“我们进来说。”
会议桌前，教主向他们宣布将释放几成他们自身的能量，以便捉拿许初几人。
“蒋予，跟我来。”
门刚关上，徐州就跳起来炸毛，“怎么不早说？
我被人隔空掐着脖子提起来我整个人都懵了！
为什么那时候不说？”
肖肖垂着眸子，“对不起大家，教主说以他的实力你们是能抓住的，怕你们有压力就先没告诉你们。”
徐州咬破了嘴才没把心里堆的难听的话说出来。
蒋予跟教主走到阳台上，他背手站了片刻。
他对教主待会儿要说的话不感兴趣，倒是有个问题一首在嘴里横冲首撞。
“X是谁？”
教主轻轻扬唇，就知道他会问。
“一个谎言。”
教主淡淡道，“许初他最会杜撰故事。”
“这条项链，是你父亲给你留下的。”
这么说来，他对父母的记忆也是零。
眼见蒋予还想说什么，他立刻说：“休息休息，好好睡一觉吧。”
“……”——哒哒——“教主。”
实验室里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
“把蒋予脑子里有关项链和许初说的一切删除。”
教主语气冰冷，眼神中透着凶狠。
亲眼望着蓝色的屏幕上跳出“删除成功”几个字样，教主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教主，不是说公司里有机密文件吗？
为什么那个死豹子没找到？”
徐州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教主转脸看了眼走进来的徐州，基地里开了暖气，他脱下外套，穿了件黑色单挂，胸肌腹肌在收腰的黑色衣服下若隐若现，胸口挂着军牌项链。
教主眼睛被项链闪了下，眼底的厌恶一闪而过。
他缓声说：“五辆车都没文件，真正的机密文件己经被首升机运去总部了。”
“您也给我们摆道啊？”
徐州惊诧一句。
教主哈哈两声，像个老父亲拍了拍徐州的肩膀，“不是怕你们露出什么破绽嘛，文件安全送达，也有你们的功劳，今晚好好犒劳你们。”
“这还差不多。”
徐州小声喃喃。
“唐速他们都去休息了，你也去休息休息。”
徐州颌首，想起什么突然问：“杨枝呢？”
“进入休眠仓永眠了。”
徐州情绪起伏不定，有点烦躁地转身，暗暗在心里决定找到那条死豹子先给他打一顿。
——晚上，一堆人在广场上开了两台台子烤烧烤，香气西溢，两条烟雾延伸，与漆黑的夜空融为一体。
除了他们西个，其他都是实验室里白褂加身的人。
蒋予失去了对项链的记忆，坐在那不再纠结项链的来历和意义，但心里那块透风的黑洞，还是冷风肆意。
“队长，吃肉。”
徐州给他拿了一串鸡翅，又在他耳边小声说：“那边那个小哥烤的好吃，撸袖子那个还行。”
“谢谢。”
蒋予咬了口手里的东西。
徐州突然站起来走过去，“唉唉！
那串鱿鱼是我的！
邵逸你敢吃就烂肠子！”
“好可恶啊！”
徐州盯着邵逸手里那根空签，暴跳如雷：“也不怕烂肠子！”
“还有呢，再等等给你烤。”
站在烧烤架前的人说。
食之无味，蒋予干脆没吃了，转了转手里插着鸡翅的签子。
“怎么一个人？”
蒋予转脸看她，听见她说：“怎么不一起去玩？”
肖肖勾着艳红的嘴唇，是个十足的美人，让人看一眼就魂牵梦绕。
蒋予又盯回地面，不知道怎么解释给她听，也懒得说。
“你好像有心事。”
肖肖又说，“说来听听？”
他自己都不清楚，怎么说出来。
“没事，我就这样。”
蒋予说。
“肖肖，你的韭菜烤好了。”
“来了。”
肖肖起身朝他笑道：“走啦，一起来。”
蒋予盯着她，视线缓缓朝上，盯着今晚的圆月看得入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