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桃李漫漫 一只胖包 2025-05-16 09:56: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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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漫漫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李承泽一刀捅死了他的皇后。

他满手是血,捧着我的脸问:“现在,你能嫁给孤了吗?”

我抚上李承泽的脸,在他脸上划出一道血痕:“除非,你把她的尸首挂上城楼。”

1.

天佑二十五年,六月廿三,大雪。

我身穿凤冠霞帔,踩着冯皇后的血,一步一步走到朝奉殿前。

“陶氏女接旨。尔陶氏,温婉谦恭,柔佳表率。上承天喻,册尔为皇后。授金册宝印。钦此。”

宣旨太监跪倒在地,一步一步朝我膝行而来。

我叫陶漫漫,是桃花山庄的少庄主,庆国皇帝李承泽的第二任皇后。

接过那道旨意,由典仪嬷嬷引着走上台阶,我并排站在李承泽的身边。

台阶下,文武百官乱成一团。

有言官死谏,说我妖妃误国,一头撞死在盘龙柱上。

有清流大骂我祸乱朝纲,是牝鸡司晨。

抚远将军叶昭也死死盯着我。他是我桃花山庄的人,当年只不过是一个杂役,现如今已经手握重兵了。

满朝忠良之士死走逃亡,剩下的不到两成。

余下的奸佞则如同看戏一般。

为首的翰林院院判赵延年大人更是拱手不言。他自然是不敢多言的,毕竟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阿漫,这些言官都是老古板,你若看不顺眼,大可杀了。”李承泽牵起我的手,温柔的抚摸着。

那种发自心底的怜惜却让我打了个寒战。

三天前,他对冯皇后也是这样怜惜的,可还不是说杀就杀?

恶心,真恶心。

什么九五之尊,什么天下之主,都是狗屁。说到底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贪婪小人。

冯皇后家世代簪缨。祖父收复南岳,父亲征讨大池。到了她这一代,更是以十五岁之龄充左前锋将军,协助兄长冯征收复台地。

她像是一鸿孤雁,翱翔天地。也曾一袭红衣,横刀向天,也曾经是鲜衣怒马,自由自在。却因为李承泽,心甘情愿的被困在这一方天地之间,成为一只金丝雀。

但李承泽只将她视为一把刀,一旦冯皇后对他失去价值,他也可以反手就杀。

强忍着反胃,我没有反抗。

我知道,想要报仇,我只能暂时依附于他。

“冯征何在?”我清了清嗓子,朗声问道。

很快,阶下便站出一名身着铠甲的武将。

他没有对我行礼,也没有抬眼看我。

因为,刚刚死去的冯皇后正是他的妹妹。

“赐车裂。”我轻飘飘地撂下这句话。

冯征并没有防抗,他主动褪下铠甲。

五匹马分别拴着他的四肢和头颅。

一声鞭响,血沫横飞。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叫喊声,就这么化作几瘫软肉。

还不够,还不够!

李承泽并没有怪我,反而发出阵阵笑声:“好啊,孤的皇后,杀伐果断!他冯氏一族以为功高即可盖主,做梦!”

紧接着,他又看似亲昵地附在我的耳边:“孤还为皇后准备了一件大礼呢。”

他说完,内侍官便带着李不言从朝奉殿中走了出来。

他已经褪去那身玄色长衫,换上了内侍官的服制,手上还缠着纱布。惨白的双唇和不自然的走路姿势,都昭示着他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绝人寰的折磨。

他垂着头,跪倒在我身前,深深拜服下去。

“狗奴才!”内侍官一脚将李不言踹倒,“见着皇后娘娘也不问安,你是个哑巴吗?”

我强忍住眼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可不就是个哑巴?”

李不言是被我爹捡回来的。

那天也下着大雪,我爹下山给我买糖葫芦。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衣着单薄的李不言晕倒在门口。

他瘦的像只鸡仔,围着火炉缓了好久才醒过来。

我爹问他叫什么,他想了半天才写下一个李字。

我爹捋着胡子大笑:“不会说话?那就叫李不言吧。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也算是和咱们桃花山庄相配。”

那年我还小,只知道我的不言哥哥和别人都不一样。

其他师兄弟敬畏我是少庄主,从不和我说笑。只有李不言,他会摘新鲜的桃子给我吃,也会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我哪颗是太冲,哪个是斗牛。

我们桃花山庄,世代效忠皇室,男人就为皇室观星象,卜吉凶。女孩子就做皇后身边的典乐官,辅佐皇后、善用外戚,让江山社稷绵延不断。

说白了,我们就是皇家的军师,星象占卜都是巩固皇权的手段。想要做什么,成什么事,还是要靠我家周密的部署。

如此一来,李氏江山也绵延了近四百年。

偏偏到我爹这一代,人丁凋零。李不言是他最有灵性的徒弟,十三岁就跟着我爹学观星,十七岁就出师了。

我和李不言入宫前,他就穿着一身玄色衣裳,站在观星台上,腰上还挂着我用桃核做的压襟。漫天星子也无法掩盖他的光芒。

我爹对我说:“阿漫,等你二十五岁出宫,爹就给你和不言完婚,好不好?”

我攀着阿爹的胳膊:“好啊,那女儿就和不言哥哥搬到桃林去住,那里的桃子最甜了。”

没想到,还没等到我二十五岁,桃林就没了。

三天前,冯征给冯皇后写了一封信,说是她指派的任务已经完成。桃花山庄已毁,庄上三十八口尽数剿灭。为首的陶南自尽。

阿爹,死了?我根本不敢相信。我陪伴在冯皇后身边九年,当年李承泽狠心废后,是我助她复宠;前朝忌惮她家独大,是我助她取得信任......

可如今,她却杀我全家。

我找到李不言,求李不言带我出宫。

而当我重新回到桃花山庄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烧黑的焦土。桃林也被烧毁,一棵棵黢黑的桃树残肢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修罗,随时会将我拉下去一般。

我跪在地上,眼泪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信里说的是真的......

“不言哥哥,我想去看看阿爹......”我恳求着。

李不言扶着我上了山,阿爹,还有师兄弟们的尸首全都被挂在山门外面。面朝着皇宫的方向,仿佛是在赎罪。

“阿爹!阿爹啊......”

李不言捂住我的嘴,在这个全是耳目的地方,我连为阿爹流泪都成了一种奢望。

我狠狠咬住李不言的手直到满口血腥味才啃放开。

我倒在他怀里,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不言哥哥这一个亲人了。

他一下一下拍着我的背,好似在安抚。

他对我比划着:“陶陶不哭,陶陶还有我。”

我对他说:“不言哥哥,我要冯皇后死,我要冯征死!”

半晌,李不言终于点头。

他:“陶陶要做的事,我都会帮你。”

2.

晚上,凤鸣宫灯火辉煌。

李承泽将我按在床上,我整个人像是被撕裂开来。痛感传遍四肢百骸,可这样的疼痛却让我愈发清醒,甚至有些欢愉。

这一定没有我阿爹自尽的时候疼吧?这也一定没有师兄弟们赴死的时候疼。

李承泽的脸在我眼前晃动,他温温柔柔的笑容与他粗暴的动作形成鲜明的对比。

“陛下舒服吗?”

白天留下的血痕已经稍稍愈合,现在看来显得有些狰狞。

我抚摸着李承泽的脸,一点一点将那道血痕撕开。鲜血沾染了我的指尖,我轻轻舔了一口,一股甜腥味儿。

常年的养尊处优,即便是个男人也细皮嫩肉的。

兴许是疼了,李承泽皱了皱眉毛。

疼痛更加剧烈,可这疼痛对我来说却像是救赎。我甚至在想,若是这么死了也好,可我不能死......

人生真苦啊,连死都这么难。

终于,李承泽累了,他躺在我的身侧喘息着。

我歪着头看向他:“陛下不怕臣妾杀了您?”

李承泽露出一脸魇足的笑容:“皇后要什么,孤都给。”

我要桃花山庄的公道,要你的皇位,你恐怕没那么轻易的给。

我躺在李承泽的身上,这是我现在唯一能掌握的主动权。

“陛下,臣妾这就要了您的命!”

门外的典仪嬷嬷咳了两声:“娘娘,侍寝时不可发出声音。”

听到这话,我反而笑得更大声了,去你的规矩!

我恶狠狠地撕咬着李承泽的肩膀,他却将我搂得更紧。瑾嬷嬷说的没错,男人都这样,谁让他疼,他就爱谁。

门外的典仪嬷嬷又嚷起来:“陛下,娘娘,是时候了。”

李承泽推开我:“扫兴。李不言,打水进来!”

我没管李承泽,披着一层薄纱寝衣光脚下床。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出门时,我正撞见李不言拎着两个巨大的水桶。

他弓着腰,低着头,往澡盆里倒热水。

打开门,夜风裹挟着雪冲进来。

真冷啊......

门外的典仪嬷嬷冷眼看着我,就像看着一条肮脏的抹布。

“娘娘别怪老奴说话直,老奴也是为了娘娘好。侍寝时笑得那么大声,是生怕宫人不知道陛下把您弄舒服了吗?”

“和先皇后比,您可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您是奴才出身,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不是老奴话多,既然您用歪门邪道的手段爬上龙床,就要本分一些。”

冯皇后确实是一个得体的人。

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在绣花,一张张白色绢巾上秀满了桃花。

她说,那是给戍边将士用的汗巾,看着桃花,不要想家。

阳光从花窗照进来,她冲我招招手。

我便走过去:“奴婢陶氏女,参见皇后娘娘。”

她将我拉起来,上下打量着。眼中满是欣喜,像是看见了自己的家人一样:“多好看的小姑娘啊,以后在宫里,你就如同我的妹妹一般。”

在我的印象里,她永远都是这么淡然。就连李承泽下令封宫废后的时候,她也没有丝毫波澜。

被废后的那五个月,她穿着粗布麻衣,在院里生火给我烤玉米吃。也会在雪天里带着我堆雪人。

她于我而言,就如同黑暗中的一束光。可是这束光最终成了我的梦魇,成了我的仇敌。

而现在,我成了皇后,却仍不免被人与她作比较。我何尝不知道我不够好,可那又怎么样?这么好的冯皇后,却偏偏不会活着。

我歪着头看典仪嬷嬷:“嬷嬷的命不大好,会死的很惨的。”

“娘娘不要胡......”

她的“说”字还没出口,就已经捂着脖子,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了。

我确实是用歪门邪道手段上位的。

我仅仅用了三天时间,就用平时收集的贪官罪证拉拢了一批朝臣,强迫他们弹劾冯皇后。但让我没想到的是,李承泽竟然第一时间要立我为后。

虽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但这对我来说无疑是个接近皇权的机会。

于是,我让李承泽亲手杀了他的皇后,还把她挂在城门口,面朝着桃花山庄的方向给我阿爹认罪。

“谁是奴才?你才是奴才!你记住,我是桃花山庄的少庄主,我说谁会死,谁就会死。”

我一边说着,一边将簪子***她的胸膛。

温热的血喷了我一身。

我有些犯恶心,她的血是黑的,根本不像瑾嬷嬷的血,鲜红鲜红的。

瑾嬷嬷是我入宫时的第一个教养嬷嬷,我隐约记得,她的闺名叫瑾离。

那年我才十五岁,因为话多,整只手都被她打的皮开肉绽。孩子嘴一样的伤口往外翻着。

而一旁的宫人,全都低着头,匆匆走着。

我学到了第一个道理:在这深宫宅院里,根本没人在意他人的死活。

我对瑾嬷嬷说:“我不恨你,你是个顶好的人,可是你会死的很惨。”

瑾嬷嬷一边给我包扎伤口,一边叹气:“在这深宫中,谁都会死,谁都会惨死。”

后来,如我所说,瑾嬷嬷被乱棍打死了。

于是,我在宫中唯一的依靠也没了。

按照规矩,皇帝不能睡在妃嫔的寝宫。

李承泽走出来,就见着典仪嬷嬷的尸首:“以后这种事情,让内侍官做,别脏了皇后的手。”

我冷笑:“陛下是不是也这样教先皇后的,所以她才让冯征动手?”

李承泽愣了愣,没有回答:“皇后累了,早些歇着吧。”

我转身关门,将李承泽关在满是风雪的夜里。

跨进澡盆,温热的水能洗去污浊,却洗不掉这一身肮脏的痕迹。

李不言仍旧低着头,一下一下的为我擦洗着身体。

如今,我对他已经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不言哥哥,你还会娶我吗?”

李不言低着头,半晌才回我:“奴才不配。”

“不言哥哥,你做皇帝好不好?你做皇帝,陶陶就嫁给你,做你的皇后?”

又是半晌,李不言才回我:“我若为帝,定不负陶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