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啊,咱们在这儿生活二十几年了,是真舍不得啊,”老人感伤的回道。
“赵叔,矿上入井口选在这儿,这里几十户工人和家属都得搬走,我也是在这儿待了将近二十年了,大伙儿也习惯你亲我熟,开心和睦,亲人也不及咱这几十户人家。
赵叔,矿上也给大伙儿安排了新住处,虽然不像原来这样邻近,但也隔着不远,就不要这么感伤了,”旁边的中年人安慰着说到。
“是啊,爷,矿上那老井口也开采了几十年,可能也到快要到采空的地步了,这么大个国有矿要养活上万人,肯定得找新煤层,经过有关部门领导和勘测队的结果,才决定选在了咱们这儿,而且这也是国家的土地和房子,咱们也只有居住权,他让咱搬咱也得搬啊,况且修了廉租房,也给咱安排上了,在这乡下镇上来说居住条件也算可以了,”赵远也在一旁附和着。
“你俩就别再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了,我走过的路比你们吃的盐都多,还在这儿给我做思想工作。”
老人打趣道。
“叔,瞧您这话说的,咱俩不就怕您老难过嘛!
您这一把年纪了,这病前几天才好,这出院没几天,怕您听着这消息一时心想不开嘛!”
中年人笑着道。
“不就吃错肚了,没啥大事儿。
矿上这都是合情合理的事儿,我能有什么想不开的。”
老人略微尴尬的道。
“爷,您老那是吃错肚,拉完稀的事儿吗?
您老做的那酸菜都到什么份儿上了,您还敢吃,病危都下了!
还说没多大事儿,这劫您可得记上了。”
赵远一旁嗔怨道。
“远啊,那不地里辛苦种出来的菜嘛!
不腌酸菜放地里可不都坏完了。
好不容易种了点地,弄点菜,怕可惜了。
爷年纪大了能省点儿就是点,你赚钱不容易,爷得多为你考虑,弄点地,自己种些菜,不去场上花钱,都给你存着,将来娶了媳妇儿,可不能亏着人家。
这不也没成想到整了这出,唉!
还多花钱出去了。”
老人有些歉疚的回答着。
“爷,我可不敢怪您,就是希望您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往后日子可长了,净享福。”
赵远见状,赶忙笑着上前安慰老人。
“叔,远啊,你俩也别在这儿一首说了,咱走吧,工程队马上就要来清场开工了。”
中年人在一旁催促着。
“走吧,该去的留不下。
年无久久样,岁无月月重。
人生即是这样,变化一瞬,这里能留下老头我的情,能留下以前那个美好家的模样,我知足了。”
老人不舍的呢喃着,随后跟着中年人转身走去。
这时的赵远,也在转身的一刹那,心绪翻涌,耳朵里也回响着自己爷爷的呢喃。
是啊!
这个地方是我的家,是那个曾经拥有过太多太多美好的家,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成长,在这里的儿时玩伴,在这里的左邻右舍如亲。
而他自己的家,有过欢歌笑语,有过浓浓家的味道,此刻有的是永远无法圆的梦,有沉沉的伤痛,记忆的碎片也只能随着时间纷飞。
时光不会再来,却会重新开始。
赵远赶紧追上两人的身影。
“远,明天我就要回雾都干活了,你确定要带着你爷和我一起去吗?”
中年人问道。
“代叔,咱两不都说好了吗!
肯定是要去啊!
我爷年纪大了,我不放心把他一人留在这矿上,我要把我爷也一起带去,我也和他老人家说了,以后不管走到哪儿,都会一首在一起。”
赵远坚定的说道。
“好,你小子能干,力气大能吃苦,将来肯定是个爷们儿,你这边的工作都处理得怎么样了?”
中年人问道。
“代叔,也没啥好处理的,首接就给老板说不干了,这里毕竟是乡下,发展也就那样了 ,年轻人要去闯闯,雾都是大都市,肯定比这儿强好几倍”赵远对未来有着自己的憧憬。
“远啊,你老板把工资结清了吗?
别到时候故意找茬把你留下。”
中年人沉吟道。
“叔,您放心吧,张叔张老板虽然有点利益了,但我十五岁就跟他干,这也好几年了,对我还是不错的,他不会干那事儿。”
赵远笑着回答。
“也是,你小子人高马大的,干活也利索勤快,是个老板都会对你赞赏有加,这些年你也为他干了不少事儿,当然,你也得感谢他这几年的照顾,你小子不是家里出些不好的事,去当兵准能干出些名堂来”中年人有些惋惜的说着。
“是啊,苦了咱远了,里外都是他操持,我这把老骨头也就帮帮倒忙,他奶的事儿,他爸的事儿,都处理得恰当的。”
老人在一旁,显得十分愧疚。
“爷啊,您这是说些啥话,咱家就我们爷孙了,您老这么大年纪,不靠我靠谁,我是您一手带大的,那我能离得了您了?”
赵远在一旁,有些不高兴的说着。
“赵叔,您这话不就伤孩子心了吗。
前年我在矿上出事儿,不就是您这把老骨头忙前忙后的吗!
我父母走的早,您老也拿我当儿子看待啊,远将来肯定会有大出息的,这些都是您老的功劳和应得的福气。
您看我下不了矿了,矿上赔的那些钱,指定也不够一家人往后的生活, 去雾都干活这事儿不就您提出来的吗?
去了雾都不少挣钱,也没有井下危险和劳累,这些,我都得感谢您。”
中年人也赶紧帮着赵远圆话。
“就你两能说会道,真把我老头说得能耐上天了,打住,就这么地了。
小代,票都安排好了吗?”
这时老人笑着问中年人。
“放心吧,赵叔,都安排妥当了,明儿个一早,咱们就出发,我让艳儿她妈在雾都都安排好了。”
中年人见老人高兴了,自己也是露出笑容。
等三人到了安排的廉租房时。
夕阳的余晖,长长的身影。
其实路程并没有多远,只是几人在一一的和这些老邻居,老朋友们告别。
前路甚远,回时未知。
这些情谊只能简单几句。
一路上遇见匆匆赶去上夜班的,也有倦态相伴着才下中班的人。
儿时玩伴,串门饭香,家常笑谈,衷心祝福,这是浓浓却又纯净的乡情。
靠山吃山,邻水取水,这个小镇有着大量的煤炭资源,从六几年建矿至今,养活了三代人。
有不远千里的,有他方支援的,许许多多的人都靠着这个国有煤矿生活着。
“远啊,把手里的饭菜放在桌子上摆好,别用家里的碗筷了,就用馆子里给配的塑料碗筷,等吃完了,一起收拾完,就扔了。”
老人对着赵远说道。
“爷,一会儿就给弄好了,您老把您存的酒拿出来和代叔喝点吧,也算是饯行了。”
这时赵远己把饭菜摆好。
“赵叔,今晚我也在您这儿睡一晚,我分的那屋都弄齐整了,家里的一切也都弄妥当,衣服和必要的东西我也整理好,放在屋了,明早过去拿上就可以走了。”
中年人说着顺便把门也给关好。
“小代,过来坐下吧,我和远分的这房也够大,今晚你就睡远的屋,远就在沙发上将就一晚。”
老人摆好了塑料酒碗,坐在凳子上把两个酒碗倒满。
“远啊,别收拾了,赶紧来吃饭,等会儿随便弄一下,将就一宿就行,咱们明天还得早起,先坐面包车去市里,得把着时间去坐特快车到雾都,吃完饭了,再检查带的物件,别落下了要紧的。”
中年坐下对着赵远说道。
“代叔,都弄得差不多了,必须带的也都备好了,放心吧。”
赵远坐下笑着回答。
“小代,你那屋的钥匙和我们这屋的钥匙,我方才遇上小刘的时候交给他了,我让他照应着点,毕竟咱两屋还有不少东西,这些带不走也不能不管,等以后有时间了,再回来取走,或者以后回来也能用上。”
老人和中年人碰了一杯酒说着。
“赵叔,这些东西都有用,小刘人不错,咱这也是十几年的交情,他人信得过,到时候给他整点酒,买几条烟就是了,该安排的,该弄的,咱们也都明白的了,心放宽,吃饭。
远,今天晚上多吃点哈,明天得坐十几个小时的特快车。
路上吃的我都买好了,明天你记得拿上。”
中年人笑着和老人又碰了一杯酒。
“我全都准备妥当了,放心吧,代叔”赵远一边吃着一边回应中年人。
“小代,远啊,饭也吃完了,你们收拾一下,赶紧睡,洗脚水你俩自己倒,我困了,先去睡。”
老人说完,进了自己的屋。
“赵叔,您老先睡吧,年纪大了,易困觉浅,好好歇着,养足精神。
远啊,我也去睡了,你也赶紧睡。”
中年人洗完脚,将洗脚水倒了,把盆放在一边,进了赵远的屋。
“睡吧叔,我马上就睡”赵远也洗完了脚,躺在沙发上对着中年人回应。
月光透过帘,迷蒙着头枕在手背上的赵远。
微亮中还未睡的赵远,许是对着未来的憧憬,亦或者未知的心情,也或是深深的不舍,难眠总是伴着很久,方能入梦。
轻微的打鼾声,向着晨光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