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阁楼藏身

雨夜亡命 一等风流 2025-05-17 09:1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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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货铺后的阁楼闷热得像蒸笼。

李稳躺在临时铺就的床垫上,额头上的汗水顺着太阳穴滑落。

五月的阳光透过唯一的小气窗照射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一块晃眼的光斑。

孙笑琳的脚步声在楼下响起,伴随着老式木楼梯吱呀作响的声音。

她端着一个搪瓷托盘上来,上面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鸡蛋面和一部诺基亚3310手机。

晶体管显示屏的电脑黑了屏,安静的呆在那里。

"吃点东西。

"她把托盘放在一个倒扣的塑料桶上,"王书记的秘书回电话了,说今晚八点会打这个号码。

"李稳艰难地支起身子,后背的伤口传来阵阵刺痛。

三天过去了,虽然不再流血,但稍微用力还是会扯到缝线。

他接过那部蓝色手机,塑料外壳上还有孙笑琳掌心的温度。

"谢谢。

"他注意到手机电量只剩一格,"需要充电吗?

"孙笑琳摇摇头,从围裙口袋里掏出充电器:"等会儿我拿到楼下充。

公用电话不安全,只能用这个。

"她顿了顿,"话费很贵,长话短说。

"李稳点点头。

2003年,手机通话费每分钟要六毛钱,对于一个小杂货铺老板来说确实是不小的开销。

他低头吃面,发现碗底还卧着两个荷包蛋。

"店里生意怎么样?

"他试图找话题,声音因久未开口而有些沙哑。

"还行。

"孙笑琳坐在离床垫两米远的木箱上,"昨天卖了三条红塔山,五瓶二锅头,还有一堆零食。

"她指了指角落的老式显像管电视机,"你要不要看看新闻?

虽然都是过滤过的。

"李稳摇头。

自从三天前在新闻里看到苏晴被描述成"因公殉职",而自己则被定性为"袭警在逃犯",他就对官方媒体失去了信任。

孙笑琳似乎理解他的想法,从身后拿出一叠旧报纸:"那看看这个吧。

《南方周末》和《法制日报》,虽然也是删减版,但比电视强。

"李稳接过报纸,最上面一份的日期是2003年5月14日。

一则不起眼的报道引起了他的注意:《我市开展娱乐场所专项整治》。

"龙哥的夜总会也在名单上。

"孙笑琳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指着其中一行小字,"做做样子而己。

我弟弟说,检查前一天他们就收到风声了。

"李稳仔细阅读着报道。

字里行间透露出这次"整治"雷声大雨点小的本质。

他想起苏晴曾经说过,龙哥在警队有内鬼,看来级别不低。

"你弟弟...在海关哪个部门?

"李稳谨慎地问。

孙笑琳的表情瞬间警惕起来:"为什么问这个?

""只是...如果我们需要港口内部消息...""他刚调去稽查科。

"孙笑琳打断他,"但别打他主意。

我父母就剩这一个儿子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眉上的疤痕,眼神飘向阁楼角落的一个小相框。

李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照片里是一个穿老式警服的中年男人,搂着年轻时的孙笑琳,背景是某个政府大楼。

男人胸前别着几枚勋章,笑容威严中带着慈爱。

"你父亲?

"孙笑琳猛地站起来,围裙带子勾倒了塑料桶。

她迅速收拾好托盘:"伤口该换药了。

我下去拿紫药水。

"李稳识趣地没再追问。

等孙笑琳下楼后,他艰难地挪到相框前。

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晴儿12岁生日,市公安局颁奖典礼,1991.5.6"。

晴儿?

孙笑琳的小名?

李稳想起苏晴临死前说的话——"她父亲曾是王书记的老部下"。

照片上的警衔显示,孙笑琳的父亲至少是个分局副局长。

楼梯再次响起,李稳赶紧回到床垫上。

孙笑琳拿着医药箱上来,这次还带了一台半导体收音机。

"可能会收到外地台的报道。

"她把收音机放在地上,调到一个音乐频道,音量开得很低,"转过身。

"李稳乖乖转身,脱下孙笑琳借给他的旧汗衫。

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发痒。

孙笑琳的手比前两天稳多了,棉球蘸着紫色药水轻轻涂抹在伤口周围。

2003年,紫药水还是家庭常备的消毒药品,虽然后来因为致癌争议被淘汰。

"会留疤。

"孙笑琳说,"但比红汞好看。

"李稳感受着她指尖的触碰,想起工地上的工友常说,紫药水涂在伤口上像盖邮戳。

他突然有点想笑,随即又被一阵刺痛拉回现实。

"忍着点。

"孙笑琳撕开纱布包装,"最后一道。

"楼下突然传来门***。

孙笑琳的手一抖,纱布掉在地上。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

"笑琳姐!

在不在啊?

"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声喊道。

孙笑琳迅速把医药箱塞到李稳手里,压低声音:"是附近的小混混,来收管理费的。

你千万别出声。

"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楼,顺手带上了阁楼门。

李稳听到她刻意提高的音调:"来了来了!

大中午的催命啊?

""哎哟,笑琳姐今天脾气这么大?

"另一个男声嬉皮笑脸地说,"龙哥说了,这个月开始每家店多加五十块清洁费。

"李稳的肌肉瞬间绷紧。

龙哥的人?

他轻轻挪到楼梯口,透过门缝往下看。

杂货铺里站着两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个染着黄毛,一个穿着紧身背心露出左臂上的蛇形纹身。

孙笑琳站在柜台后,脸上带着李稳从未见过的假笑。

"上个月不是刚交过吗?

怎么又涨?

"她一边说一边从收银机里数钱。

黄毛趴在柜台上,眼睛往孙笑琳领口瞄:"通货膨胀嘛。

再说,你这地段多安全,半夜都没人敢来偷。

"孙笑琳啪地合上收银机,把钱拍在柜台上:"两百,多了没有。

"纹身男一把抓过钱,舔着手指数了数:"行吧,给笑琳姐个面子。

"他突然压低声音,"最近有没有见过一个受伤的男人?

三十来岁,挺壮的。

"李稳的心跳漏了一拍。

孙笑琳面不改色:"我这儿每天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哪记得住?

""要是看见了可得报告。

"黄毛意味深长地说,"龙哥悬赏五万呢。

"两人晃晃悠悠地出门,门铃叮当作响。

孙笑琳站在原地没动,首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她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货架上。

李稳轻轻走下楼梯,发现孙笑琳的手在微微发抖。

"你没事吧?

"孙笑琳摇摇头,从柜台下摸出一包红双喜,点燃一支深深吸了一口:"习惯了。

每个月都来。

"她吐出一口烟圈,"但问起你是第一次。

"李稳注意到烟灰缸里己经有好几个烟头。

孙笑琳平时不抽烟,至少这三天他没看见过。

"对不起,连累你了。

"孙笑琳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苦涩:"知道吗?

我爸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别报仇。

"她弹了弹烟灰,"我开了三年杂货铺,以为自己真的放下了。

"李稳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沉默地站在一旁。

收音机里传来F4的《流星雨》,与此刻的氛围格格不入。

"饿了吗?

"孙笑琳掐灭烟头,语气恢复了平常,"我煮点泡面。

"李稳点点头。

2003年,康师傅红烧牛肉面还是新鲜事物,孙笑琳煮面时加了青菜和午餐肉,香味很快充满小小的后间。

两人默默地吃面,孙笑琳突然说:"王书记今晚八点来电话,你得想好说什么。

""证据都在芯片里,还需要说什么?

""比如,为什么苏晴会死?

"孙笑琳盯着面碗,"比如,警局内鬼是谁?

再比如...为什么是你?

"李稳放下筷子。

是啊,为什么是他?

一个普通的工地安全员,怎么就成了黑帮栽赃的首选?

"也许...因为我没有背景。

"他缓缓说,"父母是农民,妹妹还在上学。

就算我喊冤,也没人会认真听。

"孙笑琳的目光柔和下来:"我爸常说,阳光照不到的地方,蟑螂最猖獗。

"她收拾好碗筷,"八点前好好休息吧。

我去进货,顺便打听消息。

"李稳看着她利落地套上一件灰色外套,把头发扎成马尾,又在腰间别了一把水果刀——2003年,社会治安己经开始恶化,单身女性出门带防身武器并不罕见。

"小心点。

"他忍不住说。

孙笑琳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锁好门,除了我谁敲都别开。

"门铃叮当一响,孙笑琳的身影消失在货架间。

李稳回到阁楼,拿起那部诺基亚手机。

电量显示只剩最后一格了。

他翻开通讯录,里面只存了三个号码:家里、弟弟、王书记。

窗外,小城街道上,自行车与摩托车并行,偶尔有几辆桑塔纳驶过。

远处工地上的塔吊缓缓转动,李稳认出那是自己曾经工作的地方。

一切看似平常,却又暗流涌动。

傍晚六点半,孙笑琳还没回来。

李稳坐在阁楼窗边,用她留下的老式刮胡刀小心地刮着胡子。

收音机里正在播放晚间新闻,提到港口"煤气爆炸"事故调查进展。

门铃突然响起,李稳手里的刮胡刀一抖,在下巴上划出一道小口子。

他屏住呼吸,听到楼下传来孙笑琳的声音:"是我,开门。

"李稳长出一口气,跑下楼开门。

孙笑琳拎着两个大塑料袋,额头上都是汗珠。

"有好消息。

"她气喘吁吁地说,从袋子里拿出一份《法制晚报》,"看第三版。

"李稳翻开报纸,一则不起眼的报道提到省纪委巡视组下周将进驻本市。

在版面最下方,有一行看似普通的公告:"王教授将于5月20日在市图书馆举办法律讲座"。

"王教授?

""王书记的代号。

"孙笑琳的眼睛亮晶晶的,"他亲自来了,这是信号。

"李稳的心跳加速:"那我们...""等八点电话。

"孙笑琳看了看墙上老式挂钟,"现在,帮我整理货物。

"两人默契地开始整理孙笑琳带回来的商品——当时最受欢迎的方便面、火腿肠、瓶装水和香烟。

这种日常劳作奇异地缓解了紧张情绪。

七点五十分,诺基亚手机充好了电,被郑重地放在茶几上。

孙笑琳和李稳坐在两旁,像等待审判的囚徒。

八点整,手机准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