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在雨后的街道上流淌,将这座赛博朋克都市切割成光怪陆离的碎片。
“脑际集团”总部如一柄黑色利剑刺破云层,林夏站在全玻璃幕墙的会议室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老式平板电脑的金属边缘。
那上面还残留着昨夜调试“记忆防火墙”留下的温度,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母亲常用的檀香。
“我们的‘记忆迷宫’加密技术,能像俄罗斯套娃般将核心记忆包裹在七层数据乱码中。”
她的声音在环形会议室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全息投影随着她的操作展开一座由数据流构筑的迷宫,每一道回廊都闪烁着加密算法的幽蓝荧光。
那是她耗时三个月,将母亲哼唱的童谣、弟弟第一次帮她修理平板的笨拙模样、以及所有她不愿被算法玷污的记忆,都编织进了这看似脆弱的数字屏障。
赵立诚的脑机接口头环突然亮起猩红光芒,像一只突然睁开的电子眼,带着冰冷的审视。
他起身时,真皮座椅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响,打破了会议室虚假的和谐。
“林组长,你该不会以为靠这种‘复古情调’就能打动董事会吧?”
他的声音带着嘲讽,指尖轻点,全息迷宫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他强行植入的“AI记忆优化”模块——那是个长满机械触手的章鱼形图标,每一根触手都缠绕着一段被篡改的记忆代码,像是在炫耀着算法的胜利。
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清醒。
她看着自己耗时三个月的心血被篡改成面目全非的模样,那些机械触手仿佛正伸向她最珍贵的记忆,企图将它们也变成冰冷的代码。
会议室其他成员的脑机接口陆续亮起蓝光,那些闪烁的光点像一群蛰伏的电子萤火虫,没有一束光愿意投向她,投向这个坚持在算法洪流中守护人性微光的“异类”。
“基于KPI考核……”赵立诚的声音像数据刀锋切开凝固的空气,“即日起调任你至后勤部,负责……数据归档。”
他特意在“归档”二字上加重读音,会议室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那些笑声像是锋利的刀片,一片片割在林夏的心上。
林夏是在后勤部第三天的深夜发现异常的。
老式CRT显示器泛着幽绿荧光,像一只窥视的电子眼,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她正将纸质档案扫描进数据库,突然一串乱码从扫描仪吐出,在屏幕上扭曲挣扎。
那是用老式摩尔斯电码加密的字符串,带着一种复古的倔强。
解码后,几个字赫然映入眼帘——“记忆清洗计划V7.0”。
她的手猛地一颤,纸张边缘划破指尖,一滴血落在键盘上,晕染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像一朵绽放的罂粟。
冷汗瞬间浸透后颈,她假装去茶水间,实则将微型记录仪藏进袖口。
经过B区服务器阵列时,一阵诡异的电流杂音让她驻足,那声音像是无数记忆碎片在挣扎、在哀嚎。
透过散热栅格,她看见几台服务器接口上闪烁着不属于“脑际集团”的紫色LOGO,那是一种她在“记忆黑市”见过的、代表着最危险记忆交易的标志,像是一群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吐着信子,准备择人而噬。
凌晨三点,林夏蹲在生锈的消防梯间,用自制解码器破译着偷来的数据包。
当“意识剥离协议”几个字跳上屏幕时,楼梯间的应急灯突然全部亮起,刺眼的白光将她的影子拉长成恐怖的怪物,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张牙舞爪。
她想起母亲病房外,弟弟攥着记忆黑市传单的手,那双手曾经是那么温暖,如今却布满了生活的沧桑。
她想起自己选择成为“记忆防火墙”测试员时,主治医师那句意味深长的警告:“有些数据,一旦写入就再也无法清除。”
那句话像是一句诅咒,如今正在她身上应验。
赵立诚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带着金属的冷硬和数据的冰冷。
林夏却突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决绝,一丝释然。
她将解码器轻轻抛向楼下,看着它在霓虹中划出一道银色弧线,像一颗坠落的流星,带着她最后的希望,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你知道为什么我坚持用老式平板吗?”
她转身面对枪口,指尖在平板边缘快速敲击,那上面残留的温度仿佛还带着母亲的温度,带着弟弟的温度,带着所有她珍视的人的温度,“因为真正的防火墙,从来不在服务器里。”
全楼警报声炸响的瞬间,林夏脑海中闪过无数记忆碎片:母亲哼唱的童谣、弟弟第一次帮她修理平板的笨拙模样、还有那个在大学图书馆,总是“恰好”坐在她对面看书的“匿名学长”。
这些记忆此刻都化作二进制洪流,在她视网膜上组成最后的加密指令——“逆光而行,记忆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