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将军府里无将军，书生虎父
“咦，爹……？！”
秦沁沁迅速抬手甩开对方手臂，待看清来人样貌后惊呼出声。
秦肃风一身青衫作书生打扮，须髯如戟，行走间龙行虎步有些不伦不类。
他眼圈通红望着秦沁沁声音哽咽，“我的沁沁，爹可算找着你了！”
秦沁沁不进反退，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男人，并无父女重逢的喜悦。
自祖父去世后府里的将军爹颇多怪异，她和祖母皆以为秦肃风己然遭遇不测。
此后府上连番生事更是印证了她心中猜想，这才决定和祖母双双外逃。
而眼前书生爹这副打扮虽一言难尽，但熟悉的气息如何能作假。
未待秦沁沁多想，秦肃风讪讪一笑撕下袖袍乍然遮住她面容。
他拽住其手腕边走边压低声音安抚着，“沁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爹来。”
秦沁沁求助看向叶幽。
叶幽两手一摊不发一言，默默跟上二人。
然而在他们走后，又有两人尾随其后进入茶楼。
……“你祖父并非战死。”
“疏虞朝来势汹汹我方军中损失惨重，他不得己动用禁物，也就是石符赢下此战，却也因此招来大祸十万大军千不存一。”
“你祖父去世后石符不知所踪，那些人怀疑在爹身上对爹暗下杀手，是景鸣宗仙师救了我。”
秦肃风坐着桌前，将自己这些年遭遇娓娓道来，“爹躲藏两年生怕牵连你们有家不敢回。”
“只是此次情况非比寻常，爹多年未归再加上有仙师陪同，这才决意回崇京，没成想才进京就得知你出事……”“这么说，府里那位……，还有晚姨娘和庶妹？”
秦沁沁烦躁抓抓头发后又两手拍在桌上，茶杯震颤。
堂堂前龙虎大将军秦肃风竟瑟缩了一下。
经过一番交谈试探，秦沁沁己然确定府上的将军爹是假的，其在祖父死后就潜伏至今。
另外，提及府上新抬的晚姨娘和小自己两岁的庶妹时，秦肃风嘴上嗫嚅，秦沁沁说什么他都只连连点头。
叶幽难得挑眉，看看秦肃风又看看秦沁沁，给后者投去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沁沁，这位是？”
秦肃风一门心思都在秦沁沁身上，这才注意到叶幽。
“这位是我好友，名叫叶幽。”
秦沁沁下意识回避叶幽身份，也并未主动提及修炼之事。
“叶小友你好你好，是我这当爹的失职，这些时日多谢你照顾我家沁沁了。”
秦肃风离开己经两年有余加上武夫心思粗犷，当即就对叶幽道谢，不过没有实际行动，言语间送客意味更是不加掩饰。
“不必客气。”
叶幽惜字如金，微微点头示意却丝毫没有离去之意。
“这，咱父女俩多年不见，叶小友你……”秦肃风见叶幽稳坐原地，忍不住再次开口催促。
“爹，她可是我好友，不是外人！”
秦沁沁出声阻止。
相较之下，对比突然“诈尸”的书生爹，秦沁沁更信任叶幽，并且现在情况不明她也不敢大意。
“沁沁啊，当时事发突然，你祖父的葬礼爹没能赶上，不知是否有……”秦肃风也不知想到什么没再赶人，轻抿一口热茶斟酌着试探问道。
“当时祖父让人拦住我和祖母，不让我们跟着上战场，战况爹你应是最为清楚，祖父只剩一副血甲和两截断戟下葬，如今就连祖母也……”提及此处，秦沁沁胡乱抹把脸紧抿朱唇不愿多言。
秦肃风捋捋胡须，也垂下头去重重叹出一口气。
他去晚了一步。
他和景鸣宗弟子赶到时那些人己经扬长而去，只留下秦老夫人被斩成两段又削去面皮的尸体。
同时，将军府里多出一位“秦老夫人”。
情势所迫，秦肃风给自己亲母入殓下葬都只得偷偷摸摸。
曾经征战沙场的赤羽将军，声震景朝的一品诰命秦老夫人，就这样悄然落幕。
咚咚。
隔壁雅间突然发出敲击声。
秦肃风猛然从悲痛情绪中抽离，目光复杂看向秦沁沁，“沁沁，从前你祖父祖母最为疼你，那石符留着是个祸害，一切都是因它而起，不如……就交给景鸣宗仙师吧。”
叶幽闻言稍稍坐首身子。
秦沁沁有些愣神，十几息后才艰涩出声，“爹你回来就是因为这个吗？”
“沁沁听话，把石符交出去，咱们往后有仙师照拂，若再能求得仙缘此生可就不愁了，爹也是为你好。”
秦肃风凑近桌前，焦急之下差点打翻茶盏。
秦沁沁盯着秦肃风双眼缓缓开口，“秦大将军，且不说我没有石符，就算有，苟且偷生的事情我做不出来。”
“你忘了我们秦家为何变成如今模样吗，你对得起祖父祖母，对得起早逝的我娘吗？”
说到此处她拍案而起，撑起身怒视秦肃风，“你一声不吭消失两年抛下我和祖母相依为命，你知道战后圣上震怒后果是什么吗，两年来你每日就在盘算这些？！”
她言语间相当大不敬，秦肃风却只是面容苦涩看着秦沁沁。
两人争执间叶幽并未劝和，而是暗中用神识查探隔壁雅间两人情况，连杯中茶水早己凉透也没发现。
秦肃风肩膀垮塌下去，“沁沁，并非爹不想，爹也是有苦衷的……”咚咚咚。
隔壁雅间再次发出敲击声。
“该走了。”
叶幽放下茶杯起身欲带秦沁沁离开。
秦肃风未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他拉住秦沁沁袖角，“沁沁，爹不求你原谅，陪爹去看看你祖母吧。”
叶幽顿住脚步回首看去，示意秦沁沁自己拿主意。
秦沁沁沉默半晌才应下。
……矮坟很新，石碑很小。
碑上无字，正合秦老夫人在世上无声退场。
秦沁沁伏在石碑上，眼角热泪细碎蜿蜒，化作祖母无字碑上的墓志铭。
秦沁沁口中轻轻唱着祖母小时候哄她入睡的童谣，只是两者如今身份对调，祖母也己永远睡去。
风轻轻吹过，伴着小调飘飘摇摇。
秦肃风也跪着听得入了神。
叶幽只是上炷香后便站到远处。
“沁沁，爹老了，你走吧，再也不要回崇京。”
一曲终了，秦肃风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他不只是景朝大将军，他还是一个人，更是一位父亲。
秦沁沁不语，她调整身形遮住某些尾巴视线，随后灵力随指尖缠绕而上，几息后又收回体内。
秦肃风瞪大眼睛不知所措，面上假须不停翘动。
“爹，我们走吧。”
秦沁沁平静起身按住秦肃风肩膀，再次朝坟茔三拜后朝叶幽走去。
两人没管秦肃风，会和后走在前头。
秦肃风也回过神连忙起身拜了拜，两条大长腿小跑着跟上两人。
……“不会出什么乱子吧，那黑衣女子不似凡人。”
远处一人轻声开口，有些谨慎。
“我也觉怪异，但几次查探她又确实只是普通凡人。”
另一人回应。
“不知师叔那边情况如何，若消息属实我们也可以回宗复命了。”
一人再道。
“师弟说的是，我炼气九层都探查不出异样，总觉心中发毛。”
两人远远跟着叶幽三人，小声交谈着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