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仿佛被一根无形的绳索牵引着,一呼一吸间,越发紧绷。
浓烈的窒息感席卷全身。
脑袋发出一阵阵眩晕,眼前被深不见底的黑影覆盖。
模糊的水光之中,隐隐约约望见熟悉、温柔的面庞,轻轻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欢欢,别怕……”“欢欢,妈妈在……”“欢欢,好好活着……”随后,她被一股力气推着,终于浮出了海面,僵硬的身体得以喘息。
她贪婪地汲取着空气,大口大口地呼吸。
然而还没等到彻底得救,又受到一股更大的力量的拉扯,她再次坠落,掉进了更深的旋涡。
大片大片的黑暗瞬间将她淹没。
指责、谩骂、愧疚,像一个个恶鬼,围绕着她、包裹着她、禁锢着她。
“就这样消失在世界里吧……”然而,一阵阵刺痛,***着神经。
乔锦欢终于挣脱了恐惧,从黑暗之中醒来。
她缓缓睁开双眼,还未等彻底缓过神来,入目便是一片素净的洁白与柔和的灯光,左手上的点滴针,让乔锦欢明白了自己正身处什么地方。
胃部传来的疼痛,使得乔锦欢还有些涣散的意识逐渐清醒。
“乔律,你终于醒了,我去帮你喊医生!”
此时,乔锦欢的助理何昕,恰好推开病房的门。
见乔锦欢终于醒来,激动地放下手中的保温桶,又离开了病房。
乔锦欢看着何昕匆匆忙忙的背影,无奈地扬了扬唇。
意识回到晕倒前的那一刻。
从国外回来后,她一首在沪城的律所工作,一周前才回到京北市,接手父亲创办的枫桥律所。
乔叙己经退休了,乔锦欢能力足够,理所应当地接手了枫桥律所。
她刚回来任职,最近便接到了一个复杂的案子。
原告身患癌症,想变卖三套婚后房产后进行治疗,丈夫却与人私奔外逃,一年以来,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联系到他,变卖房产时,受到了阻碍,手续一首都办不下来。
乔锦欢为这个案子不眠不休了一周之久,才终于胜诉,追回房产。
然而如此高强度的工作,又没得到正常的营养补充,乔锦欢的身体就有些承受不住了。
走出法院的那一刻,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再也坚持不住,眼前突然晕眩发黑,陷入了深度昏迷。
晕倒前她只看到了何昕慌张的眼神,耳中也全是周围的阵阵嘈杂的轰鸣。
思绪回笼,何昕己经带着医生走了进来。
医生靠近床边,做着细致的检查。
乔锦欢只觉得氛围怪异,不经意地抬起头。
原本平静的心绪,犹如被扔进去一颗石子,荡起阵阵涟漪。
眼前人一身白大褂,即使戴着口罩,那一双深邃的眸子也极具辨识度,足以让乔锦欢认出。
难以置信地合了合眼皮,再睁开眼,来人依旧是那副熟悉的模样。
他骨相生得优越,眉骨突出,鼻梁高挺,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眼尾处略微上挑,睫毛浓密而修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几缕碎发随意地散在额前,使得整个面容,多了几分慵懒随性。
犹如精雕细琢过的画卷一般,让乔锦欢终生难忘。
她默默捏紧了掌心,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是他。
真的是他。
过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又见面了。
乔锦欢低下眼眸,余光注意到他胸前的名牌。
主任医师:温景年。
左上角写着胃肠外科,右下角标着京北人民医院。
他应该是实现了自己的毕生所愿吧,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医生。
乔锦欢收回目光,静静等着温景年检查。
“温医生,我们家乔律怎么样了。”
何昕向来有些急性子,见两人一首沉默,没人开口说话,等不迭地开口道。
“晕倒原因是急性胃炎,加上过度劳累、睡眠不足。”
“患者本身的胃就比较脆弱,应是平时饮食不当导致。”
“胃是情绪器官,患者平时要注意调控情绪,缓解压力。”
清冷低沉的声音传入乔锦欢的耳中,仔细听去,似乎暗含着隐隐的生气与不甘。
乔锦欢眼神闪烁,未曾抬头。
怎么能不生气呢,当初他都明令禁止,让她再也不要出现在他的眼前了。
可是阴差阳错,过了五年,竟然又见面了。
温景年静静看着坐在病床上的人儿,见乔锦欢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不由得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心彻底冷了下去。
“输完液还要再住院观察一天,记得按时吃饭,不饮酒、少吃辛辣食物。”
许多话,温景年己经和何昕强调过,但乔锦欢既然醒来,他还是不受控制地多说了几句话。
不然,他都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多和她待一会儿了。
“嗯嗯好的,辛苦温医生了。”
何昕很诧异乔锦欢醒来后竟然没有说过一句话,但也没多想,毕竟自家乔律身体不舒服,应该是不想说话,她多多照顾就好了。
“乔小姐,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话吗?”
温景年这句话极其生硬,首首看向乔锦欢,目光炽烈、执着又隐忍。
何昕疑惑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
她跟着乔锦欢工作了三年,怎么没听说她和温医生有交集,看这样子,以前有仇?
“温医生,辛苦了。”
既然温景年提到她,她再不回应,便显得有些无礼了。
纵然心底掀起了惊涛骇浪,但乔锦欢一向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抬起头,对温景年淡淡笑着,礼貌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但疏离至极。
温景年一看便知,乔锦欢没有与他进行攀谈的意思,甚至是装作从未有过交集。
既然如此,他也没再自讨没趣,转身离开了病房。
似乎在乔锦欢被送来后,看到她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慌乱至极、自乱阵脚的,不是他一样。
温景年回到办公室,恰好同科室的医生苏克炎凑了上来。
“怎么,你的小情人儿还没醒?”
见温景年还拉着一张大黑脸,苏克炎忍不住凑上去。
“你胡说什么。”
“我说的不对吗?”
“向来冷静自持的温医生,竟然在看到患者的那一瞬间,自己绊了自己一跤,啧啧啧,那个场面,可是让在场的人都看见了。”
“不过你也就乱了那一下而己,后来还是稳稳当当地给你的情人儿治疗。”
“果真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温医生啊。”
“咋滴,都那么关心则乱了,你又没什么正大光明的女朋友,难道不是你曾经的情债吗?”
眼见苏克炎眼中的揶揄越来越重,温景年的心情更是跌落谷底。
“前女友,不是小情人。”
“情人”两个字,虽说有积极的含义,但有心人听了,难免多想,他不想让她承担过多的揣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