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岩缝渗着水,滴答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右臂却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整只手掌己经变成了青灰色,像被工匠粗劣雕刻的石像,连指节的纹路都变得模糊。
“醒了?”
沙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任笙猛地转头,看见一个佝偻的老者蹲在角落,正用石臼研磨某种泛着蓝光的草药。
老者脸上蒙着粗麻布,只露出一双浑浊发黄的眼睛,脖子上挂着一串用骨头制成的铃铛。
任笙下意识去摸灰袍,却发现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
“别找了。”
老者咧嘴一笑,露出黑黄的牙齿,“那件袍子太扎眼,我帮你收起来了。”
任笙挣扎着坐起,石质化的右手砸在床板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他死死盯着老者:“你是谁?”
“他们都叫我‘石翁’。”
老者敲了敲自己的左腿——那竟是一条石雕般的假肢,“专治你这种被‘天妒’的倒霉蛋。”
任笙瞳孔微缩。
石翁掀开麻布一角,露出半张布满石斑的脸:“三十年前我跟你一样,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他指向任笙的右手,“这是‘欺天’的代价。”
屋外突然传来铃铛的脆响。
石翁脸色骤变,猛地扑灭油灯。
黑暗中,任笙听见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还有金属甲胄碰撞的声响。
“玄天阁的执法堂……”石翁的声音压得极低,“他们带着‘照骨镜’,专搜身怀异宝之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任笙甚至能听见门外修士的交谈:“罗盘显示就在这附近。”
“那小子肯定和瞑目宗的妖人有关……”石翁突然拽住任笙的右腕,石化的手掌顿时亮起微弱的血光。
任笙疼得眼前发黑,却听见老者低声道:“不想死就别出声!”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干瘪的壁虎,按在任笙石化的手掌上。
壁虎瞬间化作血水,渗入石缝之中。
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任笙咬破嘴唇才忍住惨叫。
他的右手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的血色纹路,像是有活物在皮肤下游走。
更可怕的是,这些血纹正沿着手臂向上蔓延,与灰袍留下的暗红痕迹逐渐连接。
砰!
门板突然震动,外面有人厉喝:“开门!
玄天阁搜查逃犯!”
石翁飞快地往任笙嘴里塞了颗药丸。
苦涩的汁液滑入喉咙,任笙顿时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出死灰色,胸口不再起伏,连眼珠都蒙上了石膜。
“装死。”
石翁在他耳边留下最后两个字,便一把将他推入墙角。
门被踹开的瞬间,任笙透过石膜般的眼睑,看见三名玄甲修士踏入屋内。
为首者手持一面青铜镜,镜框上缠着七道血绳。
“老东西,见过这个人吗?”
修士抖开一幅画像——正是任笙的容貌!
石翁佝偻着背摇头:“小老儿半只脚入土的人了,哪见过什么逃犯……”持镜修士突然将铜镜对准任笙所在的角落。
镜面泛起青光,任笙感到一阵灼热穿透石膜,首刺骨髓。
“咦?”
修士皱眉,“这石像……”石翁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喷出的血沫溅在铜镜上。
镜面顿时蒙上一层血雾,青光随之暗淡。
“晦气!”
修士厌恶地甩了甩铜镜,“走,去下一家!”
待脚步声远去,石翁才从地上爬起,往任笙口中灌了一碗腥臭的绿色药汁。
石膜渐渐褪去,任笙大口喘息,发现右手的血色纹路己经形成了完整的脉络。
“这是‘续灵蛊’。”
石翁敲了敲他的石手,“能延缓石化三个月。
想活命,就去‘鬼市’找‘无舌婆婆’换解药。”
他从床底拖出一个包袱,灰袍正静静躺在其中。
只是此刻的袍角上,赫然多出了七颗用血绣成的星辰图案——正是瞑目宗七星锁灵图的模样!
“你被标记了。”
石翁的独眼里闪着幽光,“瞑目宗、玄天阁,还有‘那位大人’……都在找你。”
任笙披上灰袍的瞬间,袖口的暗红纹路突然暴涨,与右手血脉相连。
剧痛中,他眼前闪过一幅画面:——血月之下,七个白衣人跪在祭坛边,每人的灯笼上都画着一只流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