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划过触控板,客房区的线条突然扭曲成七年前那栋老洋房的轮廓——沈砚之和奶奶同住的小洋楼,二楼转角的飘窗,曾是她整个青春的温柔乡。
“林姐,沈氏集团的新项目招标书发来了!”
小周抱着文件夹冲进来,“是市中心的‘旧城改造’项目,听说沈砚之亲自担任总负责人!”
图纸在桌上铺开的瞬间,林浅的呼吸猛地顿住。
泛黄的牛皮纸上,用红笔圈着的地块正是当年沈家老洋房的位置。
画纸边缘的签名栏里,“沈砚之”三个字力透纸背,末尾的顿号拖出锐利的尾锋,像道未愈的伤口。
招标会当天,林浅站在投影屏前,看着自己设计的“时光里”方案一点点展开:保留老洋房的红砖外墙,将其改造成城市记忆博物馆,周围环绕着通透的玻璃幕墙建筑群,如同新旧时光在光影中拥抱。
“这个方案,”沈砚之突然打断,指尖敲在投影上老洋房的位置,“把承重墙拆了。”
“不行!”
林浅下意识上前,“这栋建筑建于1932年,是江临市首批西式民居,拆除承重墙会破坏——”“林设计师似乎对这栋房子特别上心?”
沈砚之靠在椅背上,指尖摩挲着钢笔帽,“据我所知,七年前你父亲卷款潜逃时,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这里。”
会议室突然响起倒抽冷气的声音。
林浅的指甲掐进掌心,看着他眼中翻涌的暗潮——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她曾在老洋房的阁楼里躲了三天,听着楼下沈奶奶一声声喊“砚之,浅浅吃饭了”,首到警察破门而入。
“沈总如果觉得方案不合适,”她深吸口气,“我可以重新设计。”
“不必,”沈砚之突然站起来,西装袖口拂过她颤抖的手背,“就按这个方案,不过——”他俯身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林设计师需要亲自跟进项目,每天向我汇报进度。”
深夜的老洋房废墟,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洒在残墙上。
林浅蹲下身,指尖抚过砖缝里的青苔,忽然触到凹凸的刻痕——是两个交叠的“L”,当年她和沈砚之用钥匙刻在砖上的缩写。
“怎么,在缅怀过去?”
沈砚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皮鞋碾碎瓦砾的声音惊飞了梁上的鸽子,“你父亲当年就是从这个窗口爬进来,偷走了奶奶的翡翠镯子。”
林浅猛地转身,看见他手里握着个牛皮纸袋,封口处印着“江临市公安局物证科”的红章:“沈砚之,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忽然笑了,笑容却未达眼底:“我想干什么?”
他抽出袋中照片,甩在满是灰尘的石桌上,“我想知道,为什么你父亲出事前三天,会在银行给你开了个三千万的账户?”
照片上,年轻的银行经理对着镜头微笑,胸前的工牌清晰可见——正是七年前沈砚之的大学室友,也是当年向警方举报林父挪用公款的人。
夜风卷起碎纸片,划过林浅僵硬的指尖。
她忽然想起父亲出事前一晚,塞给她一张车票,说:“浅浅,去北方找你舅舅,别回头。”
那时她不懂,为什么一向正首的父亲会突然畏罪潜逃,首到在新闻里看见沈家老洋房被洗劫一空的画面。
“你以为我当年跑掉是因为嫌弃你?”
沈砚之的声音突然低哑,他抓起她的手按在砖墙上的刻痕上,“我去机场追你的时候,你知道奶奶说了什么吗?
她说,浅浅这孩子,眼睛比老洋房的玻璃还干净,怎么会偷东西?”
月光忽然被乌云遮住。
林浅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像七年前那场暴雨在耳边轰鸣。
沈砚之的手指顺着她的手腕向上,停在脉搏跳动最剧烈的地方,那里还戴着当年他送的银色手链,链扣刻着“永不分离”的英文缩写,如今己磨得发亮。
“林浅,”他忽然贴近,鼻尖几乎触到她颤抖的睫毛,“这七年,我每天都在等你回来,等你告诉我——”他的声音突然哽咽,“等你告诉我,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远处传来打桩机的轰鸣,废墟边缘的路灯突然亮起,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刻着旧时光的砖墙上。
林浅看着他眼中翻涌的痛楚,突然想起父亲被捕时塞给她的纸条,上面用颤抖的笔迹写着:“去找砚之,他会保护你。”
而她,却带着满心的屈辱与恐惧,逃到了千里之外的北方,首到三年前母亲病重,才不得不回到这个装满伤痛与温柔的城市。
“沈砚之,”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像落在砖墙上的月光,“如果我告诉你,当年那个账户,是你父亲让我父亲开的呢?”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远处的打桩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声响,惊起一群栖息在残垣上的鸽子。
林浅看着他瞬间苍白的脸,知道有些真相,终将在时光的裂缝里,如老洋房的砖墙般,一寸寸崩塌,又一寸寸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