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平时吹五做六有点“嘚嘚瑟瑟”的隋机也彻底老实了。
他们不止一次见识过“饭桶委员会”的狠劲儿。
那些家伙一个个长得像工地上的力工一样,五大三粗,横眉冷对,打起仗来孔武有力,而且人多,似从哪里不断蹿出的野猪,总靠生猛无赖和人的数量取胜。
他们在食堂打饭任意加塞儿,从来不排队。
当然,一般没人敢言声。
几天前,安异还亲眼目睹,其中的一伙,把补习班的几个大个子用板儿砖、铁锹拍倒在地上。
据老大王长天说,昨晚来找安异和随机的只有五人,其中就有被打的小子,头缠纱布,脸上还有擦伤。
人家一报“饭委会”的名号,寝室里的哥几个就傻眼了。
他们逼着他们给安异打电话。
后来安异关了手机,他们就开始拿寝室里的哥西个撒气。
哥几个干脆没敢还手。
随机哭出声来,埋怨安异害死他了,若知道那小子是“饭桶委员会”的,这个忙他说啥都不能帮。
兄弟们有的又在责骂安异,说他重色轻友,为了一个好看的女生,这回害死了大家。
这激怒了安异:“现在说这些‘臭氧层子’有用吗?
是哥们儿,就该帮我想想怎么解决!”
他们沉默了。
能有什么办法呢?
硬磕?
同寝的六个人加一起,还是以卵击石。
讲和?
人家凭什么答应?
花钱赔偿人家也不未必同意。
报告学校?
学校能处理这个“地下”团伙早就处理了,校警夜巡,都不止一次挨过他们暴打。
除非辍学,偷偷摸摸离开学校,还要不能让他们知道家庭住址,可安异还想考大学啊……这场报复看似己无法躲避。
老二杨楚欣说:“要不咱们报警吧?”
随机说:“报啥警啊?
咱们打人在先,人家只是昨晚打了你们几下,还没把咱们咋样呢,帽子叔叔来了只能平分秋色,各打三百大板。”
杨楚欣说:“那咋整?
报告学校?”
隋机说:“报告学校管屁用?
还不是警告警告就拉倒!
学校明镜似的,早就知道有这个团伙,我看学校领导老师也是害怕人家,都不敢深摊。”
王长天说:“唉,老五说的有道理。”
老三乔智说:“这也不行那也不中,难道就等着老五老六被人宰割吗?”
“那你说能咋办?”
老西范洪超说,“我看只有把老五老六交出去任凭他们处置了。”
老三乔智说:“这是什么屁话,他俩不被打个半死才怪,说不准还会落下终生残疾。”
老西范洪超脸红脖子粗地说:“谁让他俩招惹人家的,好汉做事好汉当,能惹就能搪。”
蹲着的隋机呼地站起来,指着范洪超的鼻子说:“亏得我平时还叫你一声西哥,好啊,你赶紧把我俩交出去,让他们打死算了。”
范洪超也横起来:“你跟谁说话呢?
有能耐和他们使去,和我叫唤啥啊?”
王长天说:“行了,行了,这让大家想办法,怎么还内讧起来了?”
“冯强——找冯强哎!”
安异这一嗓子,犹如夜空中的霹雳,让兄弟们个个目光发亮,仿佛暗夜里的迷失者忽而看见了曙光。
对同学们来说,冯强是个神秘的存在。
他是体育特招生,插在他们二年八班。
他平时基本不来上课,也很少在体育馆里训练,只在和学校有关的各种运动会上出现,铁饼、铅球、链球是他的长项,在省市级运动会上也能得牌。
他个头不高,长得横宽,即便是冬天穿棉袄,也能看出他隆起的肌肉。
他是校园里的独狼,没有小弟,和任何帮派全无瓜葛,和同学们也很少往来。
但大家见识过他的厉害。
曾有戴着口罩的一伙人晚自习时来到班级,西五个手持棍棒等家伙大摇大摆走进教室,呼啦啦站满讲台,外面走廊里还有些人,探头探脑向教室里看。
那节是纯自习课,没有老师。
同学们都假装低头学习,只敢从用书本上方偷偷瞄这伙人,生怕无来由的麻烦落在自己头上。
没人知道这伙人什么来头,看着有的像学生,有的又像社会人,不知道到底什么来头。
其中一个问:“冯强……在吧?”
那晚冯强真在。
他坐最后排,若那伙人进来时,他钻到课桌底下,未必会被发现。
可他站了起来:“嗨,我在这儿呢,正等你们。”
大家听他语气,都松了口气,以为冯强和他们相识,他们是来找冯强玩儿或一起出去搞事情的。
冯强从容不迫地走向讲台,的确像和老朋友们去会合的,没人看清他从哪里抽出的菜刀,不容分说,首接向离他最近的家伙劈去。
很多男生女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失声尖叫,有人捂住脸不敢再看,生怕亲眼目睹杀人场面而给自己留下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冯强绝对不是虚张声势,菜刀是真的往他们身上和脑袋上招呼。
那伙人来势汹汹,看样子不把仇家撂倒绝不善罢甘休。
这会儿却哭爹喊娘拼命往教室外面拥挤,多亏那伙人手里攥着棍棒、桌腿子等家什,却只有招架格挡的份,也多亏教室的门宽,他们逃得麻利,但最后面两个小子的棉袄还是被刀划开,白花花的羽绒漫天飘散,仿佛白土矿上绝尘而去的汽车,留下一团团滚动的白烟。
冯强追出去,在走廊里高喊:“你们这群饭桶,以后再敢招惹老子,再敢招惹二年八班,我非劈了这帮杂种。”
冯强面不改色地从那团乱糟糟的羽绒里冒出来,掸掸衣襟,扫扫头发,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走回座位。
他手里己没有了菜刀。
来找他的人是不是“饭桶委员会”的没人知道。
同学们都向他投去钦佩敬意的目光,仿佛见到英雄一样……听到冯强大名,哥几个都有了劫后余生般的兴奋。
老西范洪超却说:“咱们和他关系不是很靠,人家凭啥帮咱?”
老三乔智说:“他不是警告过‘饭委会’,不让他们招惹咱们二年八班嘛,这个忙他肯定会帮。”
老二杨楚欣说:“那伙人未必就是‘饭委会’的,但我看得出来,‘饭委会’的人见他,一般也绕着走呐。”
老三乔智说:“不行咱们哥几个凑些钱、出点血,雇他摆事儿。”
隋机的嘚瑟劲儿又上来了:“冯强和我还是有些交情的,我曾经找他,想当他的小弟,他虽然没同意收我,但对我还是有好感的,看我的薄面,他会帮咱们的。”
老大王长天说:“老五老六,快别说了,你们赶紧去找他吧!
就是给他下跪叫爷爷,也要请他出山帮这个忙。
何况你俩现在非常危险,若那些‘饭桶’先找到你们,可够你们喝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