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差点要死了
虞欣揪着心浑浑噩噩忙活着，吃饭都没有心思，忽然摸到衣服暗袋里给贺丞禹陪睡的厚厚一沓报酬，一颗心忽而冰里躺，忽而火里烧。
贺家无疑是凤城最财大气粗的富裕人家，老板贺霄汉更是省内政商界无人不晓的大人物。
他原是凤城张家村的村干部，六十年代率领当地村民集资筹办塑胶制品小作坊，由于这活儿没什么技术含量，生意不温不火，早期入股村民纷纷撤资退出，只有贺霄汉不肯放弃，全国各地跑业务找商机。
一次偶然机会，贺霄汉搭上国家引进民生工程的顺风车，拿到中央汽车配件采购单，转型做五金制品加工，初次尝到赚大钱的甜头，后来乘着1979年改革开放的春风，转做小家电，创办美星风扇厂。
两年后，美星成为凤城规模最大的民营厂、省内驰名的小家电商，拥有数百名员工，盈利额比许多国营厂还高。
然而美星谈不上是家族企业。
贺家人丁单薄，贺霄汉没有兄弟姐妹，远方堂表亲己在战争中流离失散。
他与发妻情比金坚、白手起家，未料那发妻短命难产中死去。
贺霄汉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尚在丧妻之痛中，老丈人便将发妻的堂妹打发来给他续弦，明面上说是不放心外人照顾外孙贺丞禹，总得找个值得信赖的亲人帮衬着。
然而这位临危受命的“亲人”，在一次秋游里将七岁的贺丞禹弄丢了。
此前，便有贺家儿子被继母虐待的谣言传得纷纷扬扬，甚至有声称是贺家帮佣的人出面说，贺霄汉思念发妻，待其骨肉如掌中宝，不愿分爱给他人，不给续弦怀孕机会，逼得那续弦执念成疯，发了狠地磋磨小孩。
贺霄汉忙于全国各地跑业务，平素极少待在家里，自是没听说过这些谣言，忽地听到心肝丢了，急忙从外地回来，登报重金寻人，却未料被贪婪的歹徒有机可乘，引发轰动全城的贺家儿子绑架案。
最后贺丞禹被歹徒如何折磨，如何死里逃生，都未有相关报道，只是那位续弦没过多久就被烧死在不明火灾中。
人人都说续弦死得古怪，那续弦白天里兴高采烈张罗贺霄汉生辰，夜里突然就走水没了，怎么瞧着都不像***，但也没有结下仇家，那么他杀动机最大的，只能是被她丢到荒郊野岭的继子贺丞禹。
七岁小娃纵火报复继母，虞欣原本是不信的，可这类故事在宿舍同事买的《故事会》里比比皆是。
书说这种娃儿往往是天才，智商极高，逻辑缜密，观察力强，性格孤僻，不愿与人接触，总是躲在人后，即便在***里亦寡言少语，后几条恰恰与贺丞禹在厂里隐形人般的存在十足相似。
虞欣低头琢磨着，忽而听到台上生产主任公布本月装配小能手竞赛结果，眼里腾起光。
她十六岁进城找工作，走了十多公里路又饿又累，心里没有比吃饱睡足更强烈的想法，抬头看见一家工厂招人，便想也没想走了进去，乍听供吃供喝，马上入厂，连工钱都忘了问，便签名画押。
由此误打误撞进了美星，说来也是乘着美星涅槃重生、振兴改革的机遇进厂的。
她上辈子没出过村，对城里的一切都很陌生，更不知道应该找哪家厂工资高，却没想到美星生意越来越好，成为凤城炙手可热的民营大厂，许多人挣破头皮也想进来。
后来，恍惚回想起来，上辈子妹妹与她提过这家工厂，多是讲了些贺家的秘闻。
虽说进来得有些蹊跷，但是虞欣在装配部扎扎实实干了两年，也算是个资深装配员。
她没有向谁吹过牛皮，可她心里就是自信，风扇的组装，就算闭着眼，她也能装得快准稳。
然而，厂里每月一次的装配小能手比赛，她从未赢过。
赵小红亦忍不住在虞欣耳边吐槽：“明明你速度最快，装得最标准，众目睽睽之下，范***还敢给你打低分，他是吃张凤仙的***，吃抽脑子了吧，每个月都是张凤仙拿奖，也不怕被老板发现！”
如雷贯耳的掌声响起，虞欣忙推赵小红的胳膊肘，抓起她的手并拢鼓掌，赵小红自是不屑于做这点表面功夫，但是虞欣知道小厂阴阳怪气的多，不敷衍一下，散场后别人就会酸你输不起，或是问你是不是嫉妒人家诚恳踏实、拿奖比你多。
花瓶子总是被误认为只用来插花。
虞欣不想惹是非，只想安安分分地赚钱。
只是想到5块钱小能手奖金又不翼而飞，她脸上藏不住地失落。
赵小红往她手里塞了颗糖果，拍胸口打包票说道：“若是哪天我当上组长，每月把你当张凤仙那样捧，只要是比赛，奖金都给你。”
虞欣哭笑不得，心里再清楚不过，赵小红这性子自在惯了，对当领导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她盯着掌心里小巧玲珑的糖果，心情舒畅了些，连忙藏进口袋里，想着妹妹下回来城里卖鸡蛋，就给妹妹带上。
抬头时，便听赵小红压低声音问：“昨晚怎么样？
我表舅嫂给你推荐的活儿好做不？
那混世魔王难搞吗？
没有揪着你茹头，吵着喝奶奶吧？”
吕主任是赵小红的表舅嫂，还是赵小红进美星的引路人。
虞欣嘴角的笑顷刻僵掉，想起昨夜梦里少爷把她困进房里一把火将她烧死，便浑身打了个颤。
前头范轻阳给张凤仙颁发红包奖金，顺手摸了把张凤仙的***，动作很快，几乎没人发现。
可赵小红眼尖，嗤笑了一声，回头对虞欣说：“没拿奖，有没拿奖的好处。
对了，那小鬼头，九岁了吧，怎么还像个未戒奶的婴儿，找人哄睡呢？
什么怪癖！
要是他敢抓你奶.子，你告诉我，我帮你弄他。
工钱方面，你倒是放心，我表舅嫂不会差你一分钱。”
非但一分不少，还多了几块钱，让虞欣纠结了一整天。
虞欣蹙眉道：“这活儿做不长久。
你继续帮我打听其他散活儿吧。”
赵小红也觉得做不长久，那混世魔王满脑子坏水，抓弄人的招数千奇百怪，这会儿就在旁边把规整好的塑料配件倒出来洒满地，如果不是报酬丰厚，她也不会让吕好介绍给虞欣。
比赛结束后，赵小红与虞欣打了声招呼，便随着鱼贯而出的人流走出工厂吃饭去。
虞欣揽了些塑胶部的计件活儿，两大包统共5毛钱，权当安慰奖。
等她把手中计件活儿干完时，抬头发现车间里竟然没人了，心中忽地警铃大作，赶紧收拾东西，快步往厂门走去。
黑暗处，一只如蟒蛇般粗壮的手臂从身后窜出，拦腰截住她，张开满嘴烟酒臭牙窃窃发笑，挺腰托着虞欣身体上下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