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入暗洞之前,锦衣卫指挥使蒋桓就带着一群人在撞着冷云凡的房门,现在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蒋桓还在撞着,声音撞得倒是挺大,房门却半点没有要开的意思。
就这“轰咚轰咚”的撞门声,别说有人在里面睡觉,就是三里外的野猪,都被吵醒好几回了。
“起开,让我来!”台下的公主看了半天,终是坐不住了,起身喝道。
金陵皇城内有五位修行界的高手,大军师刘伯温、枫林先生、铁冠道人、青丘道人以及龙阳真人,除了刘伯温,其他四位分别镇守在金陵四门,公主得身份之便,自小就跟在五位师父身旁修行。
如今一十六岁的她,修为已突破炼境到达了悟境,在四国同辈中,资质天赋算不上是上乘,却也不低。
蒋桓他们这点小把戏,以她悟境的修为,自然早已看穿,可就在公主起身的那一刹那,镇抚司的大门怦然大开,而大家都以为在里面熟睡的冷云凡,此刻正扬扬洒洒地站在大门中央。
他心里揣着明白,嘴里却装着糊涂,笑然道:“哟,今天什么日子啊?怎么这么热闹?”
再一看,指挥使大人居然领着七八个锦衣卫在撞着自己的房门,当即笑容一敛,大声叫道:“喂喂喂,快住手,好端端地,你们撞我大门干嘛啊?”
见到冷云凡的那一刻,众人皆是一脸惊愕。
就连一向对冷云凡知之甚深的徐达亦亦忍不住小跑到他的身前,低声问道:“臭小子,你耍的什么鬼把戏?我明明听到了你的呼噜声,怎么一转眼就到前门了?”
冷云凡故作神秘道:“天机不可露。”
徐达小声斥道:“臭小子,跟我还藏着掖着,要不是蒋大人和你老爹配合的好,估计你小子现在早被公主脱层皮了。”
冷云凡瞪了一眼徐达,没好气地说道:“你还说我,你要早点提醒我,我早都出来了,用得着费这儿劲?亏我还是你的干儿子,一点也不考虑一下我的处境,要是哪天把我逼疯了,你们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徐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行了,别油嘴滑舌了,公主等你半天了,快去给公主请个安。”
毕竟错在自己,也不好蹬鼻子上脸,冷云凡只得乖乖来到公主身前,拱手施礼。
“卑职锦衣卫千户冷云凡,见过公主殿下。”
“抬头说话。”
公主简单地摆了摆手,脸色异常难看。
当她第一次走进镇抚司时,演武场上“哼哈”的操练声着实让她有些吃惊,她生在宫中,平时见多了禁卫军的团练,总觉得那才是大明帝国军人该有的样子,可今日这一比,禁卫军简直就是小孩过家家一般。
锦衣卫出手果断,眼神带着狠辣,招招透着杀气,这在禁卫军里根本看不到,就连公主这位修行之士,看了都不免心神一怔,可就在公主正自感叹:大明能有这样的队伍,真乃大明之福啊。
她就被被告知,自己要找的人并不在队列当中,众人一番寻查才得知,那位名叫“冷云凡”的锦衣卫千户还在寝内酣睡,这一着,瞬间把公主对锦衣卫的良好形象拉到了谷底,当场勃然大怒,勒令蒋桓召集镇抚司所有锦衣卫。
她要给这位目无法纪的懒虫好好地上一课,让他明白什么叫大明军纪!可现在倒好,那位懒虫就在面前,麻烦没找到,自己却在演武场干坐了半天!
公主冷声问道:“你就是冷云凡?”
冷云凡拱手一揖,浅浅笑道:“回公主话,卑职便是。”
看着他那一副若无其事,沾沾自喜的样子,公主更加恼怒:“众人都在演武场操练,为何单单你一人特别!”
“回公主话,今天是我替班巡查,我去长安街巡逻去了。”冷云凡早在赶回的路上就想好了这个理由。
公主头也不回地盯着冷云凡,厉声问道:“有这回事吗?蒋大人?”
蒋桓看了一眼冷云凡的求救眼神,无奈之下,只好强揣着词,敷衍作答:“镇抚司分派任务都是抽签决定,有时事务繁忙,巡查人员也要出去执行各自的任务,这个时候,千户们就有责任帮忙巡视,所以,今天有可能是他在帮忙巡查。”
“是吗?”
“请公主明察。”蒋桓拱手抱拳,一脸肃然。
“即是如此,便算了。”
公主乃修行之人,里屋的一切,她早已看得透彻,即使自己再追问下去,亦问不出个什么罪来,毕竟蒋桓与冷云凡同出一窝,一个鼻孔子出气,再加上身边还有自己敬重的徐达徐老将军,亦不好强言问罪,只得作罢。
恰在此时,一旁屈腰的冷云凡却蹬鼻子上脸,挺身对周围锦衣卫喝道:“你瞧瞧你们几个,平时肯定给你们惯坏了,公主大驾光临,都不知道把公主请进内堂休息,还让公主在外面干候着,公主能不生气吗?”
铁山和大刀最懂冷云凡的意思,赶忙来到公主面前,弯腰施礼道:“公主,您这边请。”
公主冷哼一声,气的脸色铁青,无奈之下,只好顺着铁山和大刀的手势步进了内堂,走之前还特意瞪了冷云凡一眼,那眼神就好似在警告他:你给我等着!
看着公主气愤之样,冷云凡暗暗自喜:“就这笨劲儿,还想给我下马威?”
镇抚司内堂。
公主端坐上方,其他人分宾主入座,有一人刚刚还在得意之中,此刻却已气上了天。
“什么!让我护送公主去昆仑赏花,不行,不行,说什么都不行!就算下了我的飞鱼服,我也不去!”
冷云凡一通话完,气的一***坐在椅上,两眼含怒望向门外。
指挥使蒋桓温声劝道:“云凡,怎么回事啊你今天?平日没任务的时候,你抢着去做,现在这么好的差事放在你面前,你却不做,你说说,你想干嘛?”
“不去,说什么都不去,你们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冷云凡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锦衣卫令牌,随时准备有上交的意思。
对面的徐达也跟着好言劝道:“云凡,你到底要闹哪样?为什么就不肯护送公主去昆仑呢?这可是陛下的旨意,难道你连陛下的话也不听了吗?”
“听了也是死,不听也是死,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听与不听,有什么区别?”冷云凡两眸酸涩,恐怕再说下去,眼泪都要掉下。
台上公主听得云里雾里,不解道:“冷云凡,这话怎么说?什么叫听了也是死,不听也是死,你给我说清楚!”
冷云凡转过脸,神情极为认真:“公主,你要去的地方是昆仑,你知道昆仑离金陵有多远吗?先不说这昆仑怎么走,单说这一路上遇到的危险,你能有几条命可丢?我贱命一条,死就死了,可你不同,你身为公主,千金之躯,你要有个什么好歹,那陛下能放过我吗?既然都是死,我又何必受那罪,你们干脆就在这杀了我吧,最好痛快一点,我怕疼!”
公主听后,不禁一笑。
这一笑却把冷云凡给笑蒙了:“我说的很认真,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徐达也笑了,赶忙解释道:“你能想到的问题,陛下想不到吗?这些都不是你操心的事,陛下早都安排好了,去昆仑会有人给你们带路,至于公主的安危,这你就更不用担心了,到时会有高人一路护送。”
“都安排好了,还要我去干嘛?我就在金陵老老实实地当我的锦衣卫不好吗?”冷云凡低头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令牌,声音越说越小。
“让你去,自然有让你去的道理,此去昆仑,是公主第一次出远门,虽然有高人一路护送,那也只是明面上的安全,江湖人心险恶,暗地里的阴招诡计多不甚数,老爹知道这方面,整个金陵数你最通,所以此行,你必须要去,不但要去,还要和公主安安全全地回来,明白吗?”
徐达一言一语说的字字在理,就连冷云凡听了都不好强言反驳,只得低着头,继续盯着手中的令牌。
沉默表示反对。
徐达最懂冷云凡的犟脾气,就跟牛一样,你越是强拽,他越是不走,只得另寻他法:“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修行者的事吗,那位护送公主的高人,就是一名修行者,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这可是你唯一一次接触修行者的机会,你要不去,我可就找别人了。”
这话要搁以前,冷云凡只当是哄骗小孩的鬼话,根本不会理睬,可自打见过那位神秘老仆的手段之后,他瞬时坚信了老爹口中的修行者绝非故事,正想着怎么去找那些修行者呢,这就来了!
想到这,冷云凡立刻打起了万分精神,快速把令牌系回腰间,大步来到堂中,满脸堆笑,两颗门牙更是支得老高:“其实呢,我这个人也特别喜欢看花,什么百合啊,海棠啊,水仙啊,只要有花的地方,我就想去看看,公主,咱这次要看的花叫什么?”
“七心血莲。”
“好,咱就去看七心血莲。”
冷云凡拍手叫好,恨不得举双脚赞成。
公主手掩朱唇,噗嗤一笑,她笑冷云凡的无知,明明眼前就有一位现成的修行者,自己都察觉不到,还去攀什么更厉害的高人?
到头来,还不是落得一场空,徒劳无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