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某天清晨醒来,他照镜子时感觉异样。
似乎少了一处伤口?
他突然记不清之前鼻子上那道横贯的线条是否真的存在过。
他伸手摸了摸光滑挺首的鼻子,脑海中闪过它曾不协调的画面,不禁摇了摇头。
接下来,脸上的伤口陆续脱落。
这时,郑言旭终于相信了曲珍的话,他的脸恢复得很好,几乎没留下疤痕。
等完全康复,他又恢复了帅气模样,只是眼角处留下一条若有若无的白色痕迹,就像泪痕。
不过这并无大碍,随着他逐渐长大,那道痕迹越发不明显。
父母见他恢复得差不多,便打算挑个时间再去次仁老头家认亲。
选了个黄道吉日,父母精心准备了丰厚礼物,带着郑言旭再次来到炎谷山。
郑言旭刚踏入家门,曲珍竟一时没认出他。
在曲珍记忆里,郑言旭之前脸肿得像皮球,完全看不出本来面目,即便后来消肿,脸上也是伤痕交错、敷着药,哪像现在这般唇红齿白、帅气凌人。
曲珍刚开口问:“请问你是?”
目光一转,看到郑言旭爸爸妈妈从他身后进来,她先是惊讶地喊:“叔叔阿姨好!”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目光重新落在郑言旭身上,顿了一下才不确定地问:“你是小旭吗?”
“是啊,才过几天你就不记得了?”
曲珍父母过来迎接客人,曲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你那时候的脸像个肿了的馒头,和现在不一样啊!”
“……”郑言旭刚想反驳,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之前惨不忍睹的模样,把话咽了回去。
当郑言旭父母提出让郑言旭认次仁爷爷时,次仁笑得合不拢嘴,眼中满是欣慰。
曲珍更是兴奋,自己居然有了个弟弟。
接着,他们举行简单而庄重的认亲仪式。
次仁老头身着传统服饰,端坐在屋子正中央铺着精美羊毛毯的椅子上,周围油灯散发柔和光芒,寓意吉祥。
郑言旭在父母陪伴下,手捧盛酒的银碗,缓缓走到次仁爷爷面前。
他先是单膝跪地,然后将银碗高举过头,眼神满是敬意。
次仁爷爷接过银碗,轻饮一口酒,从怀中取出一个精心雕琢、带有神秘花纹的经筒递给郑言旭,口中念念有词,念起古老的祝福经文,祈愿郑言旭健康平安、福泽深厚。
郑言旭接过经筒,向爷爷连磕三个响头,每一下都饱含对新身份的尊重和对亲情的期待。
他们在这里住了几日,曲珍每天带郑言旭外出游玩,他们在花草间玩耍,爬到一小山坡上,曲珍指给他看:“呐,这种花千万别碰,它的汁液有毒,碰到皮肤会红肿,上次你抓的就是这种。”
郑言旭吓得赶忙躲开,他可不想再变得又黑又肿。
这几日,最快乐的是曲珍。
对她来说,有个弟弟就像开启了新生活篇章。
以前在家她最小,犯错挨骂、调皮被教育、被差遣做事的都是她。
现在有了郑言旭这个弟弟,她不再是被“压迫”的那个,而是有了能“管辖”的对象。
她可以以姐姐身份教导弟弟,树立权威,弟弟犯错她能教育,心情不好还能拿弟弟撒气,一解往日“憋屈”。
曲珍沉浸在对未来日子的想象中哈哈大笑。
接着,她觉得树立姐姐的威严是首要之事。
于是,她站在郑言旭面前,神色严肃地说:“以后你得称呼我为姐姐。”
郑言旭一脸骄傲,不为所动:“我认的是爷爷,不是姐姐。”
曲珍皱眉,开始讲道理:“我是爷爷的孙女,现在爷爷也是你的爷爷,我们是一家人。
作为家庭成员,你理应称我为姐姐。
而且,要是你愿意,以后我有好东西肯定和你分享。”
郑言旭眼珠一转,反驳道:“那你是否也要称呼我的父母为爸爸妈妈呢?”
曲珍立刻回应:“不会啊,我有自己的父母。”
郑言旭双手抱胸,嘴角上扬:“那我还是称呼你为曲珍。”
曲珍有些着急,声调提高:“你就叫一声,又不会怎样。”
郑言旭坚决回答:“不叫!”
其实,郑言旭内心己认可曲珍这个姐姐,只是他性格骄傲,又想逗逗曲珍,所以故意不叫,想看她着急。
几天后他们要走了,曲珍不太高兴。
这里人少,没什么玩伴,以前玩的是小羊小狗,可它们不会讲话,只会追着人跑或讨要食物。
郑言旭来的这几天她玩得很开心,现在舍不得他走。
看着曲珍沉着脸站在一旁,郑言旭说:“我暑假快结束了,得回去读书,等下个假期回来看你们。”
曲珍仍没反应。
郑言旭不是会讨好的人,转身就去和爷爷告别。
等他上车,从车窗看到曲珍从屋里跑出来,正看着车,眼里满是不舍。
郑言旭想了想,等爸爸启动车时立刻降下车窗喊了一声。
曲珍睁大眼睛看着他,因为车声大,她没听清郑言旭喊的“姐姐再见”。
接下来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郑言旭喊的是不是姐姐,而不是舍不得谁谁。
………初三的时候,看着周围一对对处于热恋中的情侣,表恒心里有些不平衡了,“哎,凭啥他们都有女朋友就我没有!
我差哪儿了?!”
他往镜子里一瞧,好家伙,黑黝黝、胖乎乎的大高个,他自己都有点嫌弃自己。
于是,他开始注重外表。
每天起得比鸡还早,在脸上也花费了不少心思。
渐渐地,他的肤色有了变化,成了健康的小麦色。
那原本像面团一样圆滚滚的脸也有了轮廓,他再接再厉,不停努力,终于变成了一个又高又帅的小伙。
“哎哟,原来我这么帅,以前真是埋没了自己的潜力啊!”
每次练完身,他都要在镜子前自我欣赏好一会儿。
放假回村,母亲纳闷了:“我好不容易养胖的,怎么又瘦回去了?”
“人才啊,你在学校到底怎么过的?
你看你这脸色,惨白惨白的,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啊?”
在母亲眼里,被太阳晒得红红的脸才是正常的。
“妈,我这是小麦色皮肤,哪惨白了?
还有,叫我表恒,恒子。
我这是在锻炼身体呢,身体好着呢,您别担心。”
晚上,表恒路过父母房间,听到母亲在说:“你看看咱们家孩子,瘦成什么样了?
以前我自己带儿子的时候,那小脸圆滚滚、红红的,再看看现在,脸色这么差,会不会是贫血了呀?
是不是不该让他去那么远的地方上学啊?”
表富平道:“哎~你就别瞎操心了,年轻人不都这样嘛,很在意自己的外表。
儿子都说没事了,他要是有毛病肯定会和我们说的。
算了,别想了,睡觉吧。”
因为在学校经常运动,表恒在家也闲不住,每天早上起来就到外面围着他家草场跑两圈。
表恒以优异的成绩被京安高才附中录取了。
8月底,他准备好一切,告别了出生成长的家乡北蒙,飞往京安。
如今的他身高185,有着英俊的外表和小麦色皮肤,往哪儿一站,一群姑娘看到他都会忍不住幻想和他在一起的美好生活。
到了学校,安排好一切后,距离开学还有几天,他打算出去逛逛。
他转了好多地方,来到一个游乐园门口。
他发现入口处有个女生在和两个孩子纠缠,其中一个小男孩哇哇大哭,那女生还在凶巴巴地说着什么,她抓着男孩的手,指着从小朋友手中抢过来的零食,问那可怜的孩子:“没别的了吗?”
男娃摇摇头。
她又问另一个小女孩:“就是这个吗?”
女娃点点头。
表恒看不下去了,这么大一个女生怎么好意思抢小朋友的东西,真是没家教。
就算要抢,也得找个隐蔽点的地方吧,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正义感爆棚的表恒走过去,大声喊道:“放开那个小孩!!”
若白听到声音转头一看,哇,从哪儿冒出来这么帅的男生,她不禁有些心动。
表恒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零食,还给小男孩。
结果旁边眼睛红红的小女孩“哇”的一声哭了,哭得比她的小伙伴还大声。
表恒懵了。
若白也愣住了:“……”呃……这个人……若白赶紧蹲下来哄小女孩:“不哭不哭,姐姐马上帮你把零食要回来。”
说着,她又从男孩手里拿过零食,递给女孩,然后和男孩说:“小朋友,不能抢别人的东西哦。
如果你想吃,可以问问对方愿不愿意分给你一点,知道了吗?”
小男孩点点头,眼睛一首瞄向女孩手里的零食。
若白牵着两个小朋友去商店给他们买了些零食,有了足够吃的,两个小孩瞬间就和好了。
若白走到还在发懵的表恒身边,问了一句:“帅哥,要不要给你也买点零食呀?”
表恒摇摇头。
虽然觉得这个男生很帅,但若白可不是那种会被美色迷惑得失去理智的人。
不管对方长得多帅、多符合自己的口味,风度和礼貌还是要保持的。
她点点头,笑着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转身离开。
表恒看到她的笑容,睫毛微微颤动。
若白的眼睛亮晶晶的,表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下意识地追上去,碰了一下若白的肩膀。
其实若白算不上特别漂亮,她的眼睛又大又圆,有点像表恒的眼睛,鼻子不算高,鼻头圆圆的,上嘴唇稍微厚一点,鼻子上还有些若隐若现的雀斑。
乍一看,不会让人惊艳,反而有一种类似小鹿般的可爱。
可有时候,人的感情就是这么不受控制。
“等一下…”若白转身:“怎么了?”
表恒挠挠头,说道:“对不起,我刚才误会你了。”
“误会什么?”
“那个……刚才我以为你在抢小朋友的东西……这天可真热啊。”
表恒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烫。
“哈哈……我就算要抢,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吧,多丢人啊。”
若白被他逗笑了。
“对啊对啊,我真笨,哈哈。
那个,你看天这么热,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请你喝杯饮料吧。”
表恒被若白的笑声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
“没事,这点小事我不介意的,你不用这么麻烦。”
若白客气地说。
“不不,就当是我麻烦你陪我喝一杯,可以不?”
……“好吧,那就喝一杯。”
两人来到一家奶茶店,点了饮料,挨着窗户坐下来聊天。
不过毕竟是初次见面,两人都有点拘束,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表恒再次道歉:“刚才真是不好意思。”
若白喝了一口饮料:“哎,不用这么客气啦,这是没办法的事。”
表恒疑惑地问:“没办法?”
“你这么笨我能有什么办法。”
“……”“哈哈哈。”
“那个,你在哪儿上学啊?”
笑完后,表恒问道。
若白回答:“我在高才附中,你呢?”
“真巧啊,我也在那儿呢。”
“你主修哪个科目?”
若白问。
“我选的是外国语言,不过毕业后我打算报名当飞行员。”
“哇,挺好的,看来你也不完全是笨嘛。”
“呃……哈哈哈,你呢,你选的哪个?”
“我喜欢历史,希望以后能成为一名历史学家。”
“这样啊,研究历史很不错呢。”
两人安静地坐了一会儿,看着窗外人来人往。
“你家在哪儿啊?”
表恒问。
“我是本地人。”
若白打量了表恒一会儿,问道:“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是从北蒙来的。”
“哦,这样啊,北蒙我去过一次,那儿可真美。”
“你去了哪些地方?
有没有骑马?”
“我去了大草原,但是没敢骑马,只是摸了一下。”
“我家有好多羊和马呢,下次你去的话可以联系我,我教你骑马。”
表恒兴奋地说。
“哎呀,那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来,加个微信吧。”
表恒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嗯?”
“你不加我微信,去的时候怎么联系啊?”
好像很有道理。
若白看了一眼表恒,拿出手机,把二维码递了过去。
两人的微信名都是自己的名字。
加了微信,饮料也喝完了,是时候该走了。
两人出了门,来到公交车站。
若白看到自己要坐的公交车来了,便说道:“谢谢你的饮料,那就,再见。”
说着,她挥了挥手。
“再见,学校见。”
表恒也挥手告别。
若白上了公交车。
表恒翻看起若白的朋友圈,发现大部分都是关于历史的链接。
他给若白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若白看着表恒发来的消息,没有回复,而是翻开另一个对话框,发起了语音通话。
不一会儿,对方接通了,“嗯?”
听声音,对方似乎不太开心。
“怎么样了?”
若白问。
“没通过,他们都看重学历。”
若白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别难过,明天我陪你再去看看,好不好?”
“唉,我都绝望了,整个暑假都没找到。”
“别这样,一定还有机会的,不要放弃,抱抱你。”
“好。”
“明天等我。”
………开学第一天,第一节课,表恒坐在教室里最后面的位置。
不一会儿,有个同学走过来坐在他旁边,把书包往课桌里一塞,倒头就睡。
表恒可不想睡觉,他要努力学习,他一首没忘记自己的梦想——成为一名优秀的飞行员。
中午,表恒走在走廊上,看到两个女生手拉手在聊天。
本来女孩子聊天没什么特别的,可其中一个女生打扮得很像男生,头发短短的,乍一看还会以为是个男生呢。
那女生搂着另一个女生,笑容温柔,那一瞬间,表恒好像明白了什么,哦哦,原来是这样……他在那儿自顾自地瞎猜着,这边那个打扮像男生的女生大概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向他,表恒这才发现自己一首盯着人家看呢,他尴尬地转过头。
之后每次看到这个女生,他都会马上把头转开,生怕显得自己没礼貌又没见识。
最后一节课,那个爱睡觉的同学还坐在他旁边,不过这次没睡,在认真听讲。
下课了,表恒起身回宿舍,没想到他的同桌也起身走了,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段路,到了宿舍门口,表恒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在跟踪自己。
他刚要问对方,铁城看向表恒说道:“我今天才来,行李还没来得及放进去,就先去听课了。”
哦哦,原来是舍友啊。
“我是表恒。”
他主动自我介绍。
“我是铁城。”
“好,城子,待会儿叫上希城一起吃饭啊。”
“他是?”
“也是室友”“好”…表恒习惯早晨跑步,以前都是一个人,没想到铁城也有跑步的习惯,于是两人每天五点钟就起来跑步。
晚上,他们在宿舍一起复习功课,之后又聊起了人生。
铁城问:“毕业后你们想做什么?”
表恒回答:“我要去报名空军。”
严希成说:“我想当个心理医生。”
铁城看着表恒说:“你想当空军?
为什么?”
表恒只是笑了笑:“喜欢呗。”
铁城不太满意地咂咂嘴:“啧啧…”表恒问:“怎么了,我当空军碍着你了?”
铁城说道:“我告诉你,我爸就是空军,他想让我高中毕业后也去当空军,唉!”
表恒一听,兴奋起来:“哇,这么好,那你是怎么想的?”
“还能怎么想,只能去当呗。
不过要是我像你这么自由,我就不想当空军了。”
“为什么?”
“空军有什么好的,当了空军就没自由了,而且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还有危险呢。”
“我不怕,我就是要当空军。”
表恒说着,挪到铁城旁边问:“你爸是什么职务?”
“首长。”
“哇,这么厉害,那咱俩就一起报名呗,到时候你这个首长的儿子可得照顾照顾我们啊!”
表恒用手肘碰了碰铁城。
铁城说:“报名空军有很严格的要求,不达标可不让进。”
“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就等毕业呢。”
表恒像是浑身充满了力量,动了动肩膀,仿佛下一秒就要向前冲一样。
看他两眼放光,铁城无奈地说:“行吧,行吧,一起报名。”
表恒越说越起劲:“等咱们能开飞机了,就比一场。”
“好好好,没问题,那一起加油啊。”
眼看时间到了九点,复习得差不多了,表恒想到一些事,边收拾书边说:“很晚了,我先休息了哈。”
严希成问:“这么早?”
“是啊,有点头疼,想早点睡。”
表恒无精打采地回答。
“我们打会儿游戏,你先休息吧。”
铁城说。
表恒简单洗漱了一下,用被子蒙住头,拿出手机。
自从那天见过若白之后,她的那双眼睛就一首在表恒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还好他们在一个学校,表恒经常能在食堂或者图书馆见到若白,每次见面两人都会打个招呼、寒暄两句。
后来,表恒发现若白去图书馆的次数特别多,于是他也养成了每天去图书馆的好习惯。
见面次数多了,两人渐渐熟悉起来,开始在微信上频繁聊天。
“干嘛呢?”
表恒发了一条信息给若白,然后把手机放在身边,静静地等待回复。
过了一会儿,手机震动了,“准备睡觉呢。”
“等会儿睡,陪我聊会儿呗。”
若白笑了笑:“有什么好聊的,我困了,想睡觉。”
“等等,有点事。
你明天干什么?”
“明天我去图书馆看些资料。”
“那,那时候我也去,你帮我看一道题行不行?
我不太明白。”
若白不知道他曾经的名字是表人才,他人也是,于是若白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