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只小狗崽滑落在我的腹部，它比其他兄弟姐妹都要小一圈，***的皮肤透着淡淡的青色，微弱的呜咽像是被风吹散的绒毛。
我用颤抖的舌头轻轻舔舐它，在血腥味里分辨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奶香。
"这只恐怕活不过今晚。
"接生的妇人拎起小狗崽的后颈，对着煤油灯照了照。
我立刻发出低低的呜咽，前爪紧张地刨着麦秸。
妇人叹了口气，把它放回我身边，"要是能熬过明早，就还有希望。
"深夜，寒风从木窗的缝隙里钻进来，我把孩子们紧紧护在腹下。
最小的那只突然扭动起来，细小的鼻子在我胸前摸索着。
它的力气比其他小狗崽小得多，试了好几次才含住***。
我能感觉到它微弱的吮吸，像春日里最轻柔的风。
晨光爬上窗棂时，小狗崽还活着。
它的眼睛紧闭着，却能用嗅觉准确找到我的位置。
我给它取名绒绒，因为它的毛比棉花还要柔软，呼吸声像是飘落在雪地的羽毛。
"绒绒！
"七岁的小主人小满掀开布帘，发梢还沾着露水，"今天教你走路好不好？
"她把绒绒捧在手心里，像捧着一颗会呼吸的星星。
绒绒的西条小短腿在空中乱蹬，***嫩的肉垫一张一合，逗得小满咯咯首笑。
绒绒学走路的样子格外笨拙。
别的小狗崽己经能跌跌撞撞地跑，它却总是摔得西脚朝天。
有次它追着滚动的核桃，一头栽进了水桶里，吓得拼命扑腾。
小满把浑身湿透的它捞出来，用毛巾裹住不停发抖的小身子："别怕，我们绒绒最勇敢了！
"那天夜里，绒绒突然发出急促的叫声。
我警觉地抬头，看见一只黄鼠狼正趴在院墙上，绿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其他小狗崽都吓得躲在我身后，只有绒绒摇摇晃晃地冲了出去，奶声奶气地汪汪叫着。
黄鼠狼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气势吓了一跳，犹豫片刻后转身逃走了。
"绒绒是小英雄！
"小满把奖励的肉骨头递到绒绒面前。
绒绒却没有立刻去吃，而是用鼻子推到我嘴边，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我，像是在说："妈妈先吃。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这个曾经最弱小的生命，己经学会了守护。
深秋的雨来得猝不及防。
绒绒和小满在院子里玩捉迷藏，突然雷声轰鸣，黄豆大的雨点砸下来。
我焦急地望着大门，看见小满抱着绒绒拼命往家跑。
绒绒在她怀里缩成一团，却还用身子护住小满胸前的书包——那里装着她明天要交的作业。
"都怪我，不该玩到这么晚。
"小满自责地给绒绒擦干毛发。
绒绒却舔着她的手背，喉咙里发出安慰的呜呜声。
我蹲在一旁，看着这一人一狗相互依偎的画面，心里泛起阵阵暖意。
冬夜，我听见绒绒在窝里轻声呜咽。
借着月光，我看见它正在用爪子扒拉着旧毛衣——那是小满去年穿小的衣服。
它把毛衣拖到我的身边，用脑袋轻轻顶了顶，示意我躺上去。
原来它记得，我总爱在寒冷的夜里找温暖的地方。
立春那天，绒绒满八个月了。
它站在院门口，看着小满背着书包渐渐走远。
春风吹起它蓬松的毛发，像是一朵会移动的云。
当小满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尽头，绒绒突然转身，叼起墙角的扫帚，开始认真地清扫落叶——这是它每天等小主人回家时要做的事。
夕阳把绒绒的影子拉得很长，它时不时停下动作，竖起耳朵朝巷口张望。
我知道，在它柔软的绒毛下，藏着一颗比任何星辰都要明亮的心。
从那个差点夭折的小肉球，到如今守护家园的小卫士，绒绒用它的成长，在时光里写下了最温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