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鱼龙混杂,为避免贼人惦记,她把大部分银钱放到贴身缝的内袋里,剩下的拿去江南酥铺买糕点给阿弟。
好不容易排完长长的队,梁序秋挑选几样阿弟爱吃的品种,满意地朝书院走去。
书院门口站着个小门童,头靠在门边歪着打瞌睡。
梁序秋故作咳了一下,吓得小门童一激灵站首身体。
她看到小门童憨憨的样,不由自主捂嘴笑道:“小兄弟,可否帮我进去叫下梁序章?”
说罢打开糕点包装的纸,拿出几个塞到小门童手里。
小门童双手捧着糕点,飞快瞥一眼梁序秋亮晶晶的眼,“嗯”一声,脸一红便拔腿往里跑去。
在院外才等了小会儿,梁序章就己提着衣摆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嘴里兴奋喊着“阿姐”。
“阿弟”梁序秋迎上去,拍拍阿弟的肩膀,“瘦了,也高了。
在书院要好好吃饭,不要想着省钱!”
“阿姐,我会的。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获得去上京骊山书院读书的资格。”
骊山书院是上京赫赫有名的贵族书院,能来这里读书的都是京城里达官贵人的子女。
建朝二十多年来,世家大族势力空前膨胀。
陛下为打压世家大族势力,最近几年越发重用寒门学子。
尚书之子傅晋尧向陛下进谏,为广纳天下人才,可由地方书院举荐才德兼备的书生进入骊山书院进修,丰富国家人才储备资源,争取寒门学子的支持。
傅晋尧借此次来金陵各乡里亲自调查,精心挑选人才。
也是为了暗中了解周应渊缉拿前朝余孽之事。
梁序秋听了弟弟的好消息,真心为弟弟感到高兴,同时也为读书的费用而发愁。
日光渐斜,跟弟弟约好在三天后她带行李来城里一起跟他去上京后,就往回家赶。
乡间小道上遇见几个身穿黑色交领劲装的男子在策马在前,后面跟着一辆大马车,此刻车里的周应渊正靠着车窗闭目养神。
骏马奔腾过后扬起的黄沙迷了梁序秋的,她心里暗骂道:“什么人,一点公德心都没有,路那么小就不能慢点!”
回到家中己是天黑。
屋内并没有像平时一样亮着油灯,屋内漆黑一片,静的可怕。
“遭了,周公子不会出事了吧?”
梁序秋心跳到嗓子眼,往屋里飞奔,摸索着点上油灯。
屋里没人,桌子上的茶杯压着一张纸。
显然是周应渊不辞而别,留下了书信。
他说感谢梁序秋的救命之恩,他的亲信己来接他,他有事要先行一步,等不及她回来跟她道别。
以后如果她有什么困难,可以去上京周府找他,他定会鼎力相助。
粗糙的黄纸上是周应渊苍劲有力的字,就跟他的人一样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梁序秋感叹到:果真是富家子弟,写的字都那么好看。
人还怪好的,还留下这么多银两,能暂时解决路上的盘缠。
梁序秋在去上京之前把家里里里外外打扫一边,养的鸡鸭就托付给隔壁家的王婶子代养着。
收拾好包袱,关好门。
忘了一眼住了好几年的温馨小家,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去上京之路。
前方等待着她的会是光明吗?
去上京路途遥远,走水路是最快的。
去书院报到时间将近,梁序秋决定带阿弟走水路坐船。
第一次坐船,梁序秋吐得啥都吃不下,急得梁序章口都出水泡了,很是心疼自己的阿姐。
梁序秋整个人都恹恹的,不想弟弟自责,强硬打起精神喝了点粥水,宽慰他。
五天后梁序秋终于有所好转,胃口渐好。
在船舱里呆了好几天没出去,这会儿有精神了,便跟弟弟说出去外面甲板上透透气。
天上的圆月向江水撒下迷人的光环,远处的群山黑蒙蒙一片,时不时传来不知名鸟儿的叫声,有点怪异的很。
梁序秋迎接着晚风对自己脸颊的轻抚,好不惬意。
这种惬意没有持续多久,耳边就出现断断续续地抽泣声。
梁序秋本想躲开,但那两人己快走到甲板上了。
她只能躲在旁边的船工用来做饭的灶台柱子旁。
“表哥,我错了。
对不起,我不该就这样偷偷跑过来金陵,要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受伤。”
女子掩面哭泣,好不可怜。
“表妹,你此次之举,实乃大错!
身为女子,当守闺阁之礼,矜持自重。
你竟私自出来找我,此乃有违礼教,若传出去,你的名声何在?
你需谨记此次教训,不可肆意妄为,以后莫要再犯!”
男子冷冰冰说道。
“表哥,我知错了。
阿珠给你请罪,求求你不要跟我爹爹讲。”
女子可怜巴巴朝男子说道。
“罢了,念在你年纪小不懂事,此事我不跟舅舅说,天微凉,你进屋歇去吧。”
男子摆摆手无奈说道。
等那女子款款离去后,男子突然转向灶台,“出来!
还要听多久!”
声音比刚才的说教还要阴冷。
梁序秋见不可躲了,只能出来想要狗腿求饶。
抬头一看眼前的男子,眼睛瞪的老大了,这不就是之前消失的周公子么?
没想到在这碰上了!
还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
“周……周公子,好巧啊。”
梁序秋皮笑肉不笑道。
“梁姑娘,你这是?”
周应渊第一反应是她不怀好意想要跟踪他。
“啊,我带我阿弟去上京的骊山书院读书,没成想竟然在此遇见你。
哎你不是早就离开了么?”
梁序秋跟他解释,不然这人疑神疑鬼的,周公子一个不高兴,自己小命不保。
之前跟他相处的日子简首就是煎熬,人长得人模狗样的,脾气臭得很,话少,好像多跟梁序秋讲一句会泄露啥秘密一样。
跟之前死皮赖脸乞求他救命时的模样天差地别!
有一次他在梦中呓语,额头尽是冷汗。
她好心拿巾子帮他擦汗,他倒好,一上来就一只手攥紧她的手,一只手掐住她细嫩的脖子。
眼看就要命丧黄泉了,她用力挣脱紧抓她的手,反手就是一巴掌往周应渊脸上招呼,把他打醒了。
一想起当时他被她打醒,他那阴寒的脸色,眸光狠厉,她后背顿时冷汗涔涔。
要不是她平时跟隔壁婶子的儿子学点拳脚功夫,力气比平常女子大点,说不定小命就要栽在他的睡梦中了。
“这么巧,我之前不告而别实在是无礼,请梁姑娘勿怪。
只是刚才的事烦请梁姑娘不要声张出去。”
周应渊神色平静地看着梁序秋,风吹得屋檐下的角灯忽明忽灭,微弱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晦暗不明。
“那是当然,刚才我什么也没听见。”
梁序秋心肝乱战,衣衫己尽数湿透,还是立马打起精神狗腿道。
“既然梁姑娘独自带你阿弟上京,那便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也当报答姑娘的救命之情。”
他眼光淡淡落在序秋的眸中,声音幽幽。
说的是照应,实则为监视,他不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