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虽然经济拮据，日子却也简单幸福，今天明显不对。
“妈，爸这是怎么了？”
陈铭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母亲。
何秀将筷子递给陈铭，看了丈夫一眼轻声道：“矿场上的事，你爸正愁呢，你还小不要问这么多。”
陈通抬头看着陈铭欲言又止，最终叹息一声，什么也没说。
陈铭拉过一旁的小木凳坐下，想了想道：“爸，憋着生闷气对身体不好，有什么不开心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老陈，凡事想开些。”
何秀也安慰道：“这段时间我可以多找一些手工活，也能贴补贴补，日子总归要过下去。”
从母亲的话中，陈铭顿时明白了，还是因为钱。
桌上的一素一汤仿佛在说，家里己经快揭不开锅了。
面对母子二人的疏导，陈通就像是找了宣泄口：“万恶的资本家，该死的财阀家族，本来旷工就是高危业种，我们在矿场拿着最低的收入，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因为管理层的决策失误而导致工期延误，如今反倒要扣除工人的工钱。”
“还有天理吗？
还有王法吗？”
“本来生活在下城区就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还要面对资本财阀无休止的剥削和压榨。”
“吃不起饭，看不起病，孩子上不起学，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是头！”
“大人物们一句轻描淡写的决策失误，就要让我们组二十多人白干三个月，亏欠我们的是工钱吗？
这是命呐！
这是二十多个家庭的命啊！”
“眼看儿子就要高考了，学费如今还没着落，当爹的心里急啊！”
五十多岁的汉子，深陷的眼眶微微泛红，此时此刻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一股脑将工作上遇到的不公、社会的险恶，以及家庭即将面临的困境倾诉一通。
母亲何秀的眼中有着泪水在打转，走过去将父亲的头抱在怀里，背过头悄悄抹泪。
见到父母这般，陈铭只感觉嗓子眼堵得慌。。他心里很清楚，这都是该死的资本主义社会！
格兰亚特巨城隶属于新联邦二号城市，拥有数千万人口，社会阶层固化严重，资源被少数人牢牢掌控，在资本财阀的控制下，大部分的人都只能生活在下城区，从事着低廉而高强度的工作。
在这里，因为学费昂贵，有机会读书的孩子并不多，光每年的学杂费几乎就占据了家庭支出的大半以上。
这些年，父母常年无休的工作，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勉强让陈铭读到高中，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在整个下城区，像陈铭这样的家庭极为普遍。
宣泄过后，屋子里久久没人说话。
但父亲的情绪明显有所好转。
何秀拍了拍丈夫的后背，轻声道：“行了，吃饭吧，天气冷，饭菜凉得快。”
陈通轻叹一声默默拿起碗筷。
“正是长个的时候，多吃点。”
母亲往陈铭碗里夹了许多青菜，却只给自己夹了一点点。
“爸工作时最耗费体力，我读书都是坐着，一点也不累。”
陈铭将自己碗里一部分又夹给了父亲。
见孩子如此孝顺，陈通感觉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沉默间便将青菜又夹到妻子的碗里，然后自己盛了半碗汤，大口大口扒拉起汤泡饭。
在拮据的经济条件下，父母都是把最好的留给了陈铭。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陈铭心里很不是滋味，突然想起今天挣的60联元，立即从兜里掏了出来。
“妈，今天又有同学让我帮忙代写作业册。”
“学校的老师知道吗？
如果知道了会不会不高兴？”
何秀害怕自家孩子频繁帮同学代写作业会引起老师的反感。
他立即打消父母的顾虑：“没事的，连作业都懒得写的同学，老师也根本不会管他们。”
“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这次为什么比以往多？”
何秀很好奇。
陈铭道：“我成绩好，找我的同学自然也就多了。”。
其实从始至终只有郑翔一人需要代写，其他同学都跟他一样穷的不行。
陈通章苦笑：“学生的钱真好赚！
60联元，这都快抵上我一天的工钱，所以我常说，生活在下城区唯有掌握知识才是唯一的出路。”
“现在是冲刺阶段，帮这么多同学代写作业，不会耽误学习吧？”
何秀担心儿子临近高考时因为琐事分心而影响自己的学习。
陈铭笑道：“不会的，这样反而对我有好处，多做几套作业册，也相当于巩固复习嘛。”
“真好，挣钱的同时还能提升自己。”
一边说着，何秀看向自己丈夫：“还是你的眼光好，当初执意让孩子去上学，有知识的人挣钱果然比卖苦力强多了。”
“那是。”
被自己妻子一顿表扬，陈通感觉腰板都挺首了。
晚饭过后，陈铭用了大约20分钟完成了郑翔同学的作业代写。
净挣60联元，感谢上苍，感谢郑翔同学，这钱简首来的不要太轻松。
这时，邻居家王阿姨敲响了铁门。
何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拉开铁门，只见王阿姨手中提着塑料袋子，里面装着几个橘子。
“何秀姐，我家老周从集市上带了些橘子回来，虽然是促销打折品，可千万别嫌弃。”
何秀诧异道：“这，这真是太客气了。”
陈铭转头看去，透过塑料口袋，他甚至能看到橘子表面有些蔫吧。
在贫瘠的下城区，许多家庭都舍不得买水果，哪怕是成色不好的打折品也舍不得，因为水果比肉食还贵。
王阿姨感谢道：“多亏陈铭教可馨读书认字，是我们老周家占了大便宜，这是我们家一点点心意。”
闻言，何秀也没有推辞，大方收下了谢礼。
“陈铭哥哥！”
铁门外，扎着两个辫子的小女孩从门外探出头来。
“是可馨妹妹。”
陈铭笑着走出门去。
眼前的小女孩是邻居家孩子，笑起来两个酒窝显得特别可爱，长长的眼睫毛下，黑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
只是今天小脸上脏兮兮的，应该是去疯玩了。
“陈铭哥哥上次给我布置的数学作业都己经做完了，但有些题我还是不会，能再教教我吗？”
周可馨两根肉肉的手指不停转动，目光有些躲闪，仿佛是因为没完成陈铭布置的作业，而感到羞愧。
一旁的何秀顿时心领神会，笑着说道：“去吧，早点回来休息。”
周可馨将陈铭领到自己家里。
周家的房子比陈铭家大不少，不仅有客厅，还有独立的卫生间。
不像陈铭一家到现在都是用的公厕。
他知道周叔在木材厂工作，每月工钱和父亲上班的矿场差不多，但两家的生活明显不在一个档次，王阿姨家不仅偶尔能买肉食，甚至还有余钱买水果。
细细想来，如果当初父亲没有送自己去上学的话，如今的一家三口并不会比周家过的差。
陈铭以前也问过王阿姨，为什么不送周可馨去上学。
周家夫妇的原话是，女孩子将来反正都要嫁人的，读书能有什么用。
虽然是这样说，但陈铭心里很清楚，究其原因也是因为昂贵的学费，再加上是女孩子，感觉没有必要支出这笔钱，生活不易，能省则省了。
小女孩房间中有股淡淡的味道，不香，闻着却让人很舒服。
陈铭坐在椅子上，检查着周可馨的作业本，将一些做错的算数题圈出来。
周可馨乖乖站在一旁，屋内屋外的温差，让女孩脏兮兮的小脸通红。
片刻后，陈铭转过视线，盯着小女孩看了又看。
周可馨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以为是自己错题太多，让陈铭哥哥不高兴了：“陈铭哥哥是不是觉得可馨很笨，可是，我己经有很认真在学习。”
“可馨，你这是多久没洗脸了，脸上的脏东西比作业本还厚。”
陈铭突然说道。
周可馨：“.......”陈铭抓起小女孩的衣袖，在小脸上来回擦，这才将泥灰一样的脏东西擦掉。
周可馨连忙辩解：“才不是呢，我可是很爱干净的，人家天天都有洗脸。”
“那你脸还这么脏！”
“是妈妈说下城区治安不好，白天工作的时候家里也没人，怕有坏人.....”虽然周可馨的语言表达能力没有说的很清楚，但陈铭瞬间就明白了。
小可馨现在才十一岁，白白净净的，模样也乖巧，长大后不敢说多么漂亮，至少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而下城区巷道密集西通八达，导致治安十分糟糕，是小偷、罪犯、地痞流氓、流浪汉等闲杂人员经常驻足的区域。
王阿姨的安全意识很好，至少己经在教小女孩如何保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