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争吵以及破碎的全家福宣示着这场战争的势均力敌。
“你真的是太令我失望了!”
父亲不止一次的这么说过,我对此习以为常。
也没有太大的情绪,淡淡的回复着:“我也一样。”
“只不过平时对你纵容了一些,你也别太无法无天。”
“在你眼里我不是一贯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吗?”
我不甘示弱的反击着。
“那你也不该,在别人家里这么肆无忌惮。
你也不是小孩子了。”
“那身为大人的他们更应该知分寸不是吗?”
我生生的压下那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我怕一不小心满腔的委屈会伴随着我可笑的自尊一同坠落。
母亲一向是我的软肋,别人触摸不及的柔软。
李阿姨不该让我听到那种话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
此刻我就像是受惊的小兽,寒毛乍起,一丝风吹草动都足以让***木皆兵。
时间还要追溯到一小时前,清欢所谓的“爱慕者”给她发信息,诉说着爱恋之情。
在本就懵懂的年纪隔层纱的朦胧爱恋那毒足以致命。
或许是抱着这种思想的大人们才会格外的小心翼翼。
在秘密被发现后,李阿姨悄悄把清欢叫进房间,声音从平淡转为激烈,有些担心得我踱步走到房门前正犹豫该不该进去劝架的同时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是清安”“那个男孩喜欢的不是我,是清安,她害怕被沈伯父骂,所以才打着我的名堂一首和那个男生联系,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所以才一首保密的”“真的不是我,妈妈。
你知道的我一首和清安按时上下学连出去逛街都要先经过你的允许,我怎么敢……”清欢抬眸间泪眼涟涟甚是惹人怜爱。
是不是所有父母在看到自己孩子的眼泪后都会无条件缴械投降。
甚至是丧失理智。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和清安多接触,她学习不好早年又没了母亲,缺乏约束管教。
他父亲又对她不闻不问,你……你就是不听我的。”
“如果学坏了可怎么办。”
李阿姨叹气道。
“妈妈,你知道的,清安性子孤僻又不太合群。
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实在不忍心看她自己一个人。
你放心好了,我不和她深交的。
只是一起上下学的玩伴,我自己来回你不是也不放心嘛。
你放心我不会跟她乱走的。”
“嗯,我们出去吃饭吧,把眼泪擦擦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李姨温柔的擦干净清安脸上的泪。
推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我。
我看着她们眼神里闪过一丝慌张,转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清欢先是笑着把我拉扯到一边说着:“是不是饭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我看着清欢眼神中慌乱的样子,她用力地按了按我,像是怕我冲动的说出事实的真相。
“像我们家安安这么漂亮有爱慕者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你放心好了,我和妈妈会给你保密的。
聊天记录我也删了,沈伯父不会发现的。”
哼。
蹩脚的遮掩招数,你不是第一次利用我,我在你身边的价值就是如此,所以你才会和我做朋友?
你的目的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吧。
我本想就这么怼回去。
看了看我身边和纪家的聊得热络的父母,实在不忍心破坏这如泡沫般的短暂美好。
“吃饭吧,纪叔叔己经盛出来了,再不吃就要凉了”我冷冷的说道。
我听到清欢长舒了一口气。
“对对,我们先吃饭,今天做了安安最爱吃的鱼。”
李阿姨谄媚的笑道。
我无心的吃着饭,对眼前的美食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过几天就是清安妈妈的忌日了吧?”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尽管说就行,我们关系这么好不用太见外。”
李阿姨说道。
“平时都是小王自己在忙着,这么多年都是她自己默默地在准备,我心里很是亏欠。”
父亲对着我的现任母亲说着,眼神满是爱意。
“父亲对母亲可有亏欠?”
冷冷的声音响起,一瞬间热络的氛围骤然冰冷起来。
场面一度尴尬无人敢说话。
“我们不该提这个伤心话题的,安安许是想母亲了”李阿姨与我面面相觑的说着。
“李阿姨你不是和我母亲是最好的闺蜜吗?
怎么?
现在看着我爸爸和王阿姨在一起你侬我侬,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
“我……”“安安不说了,吃饭吃饭,尝尝今天的鱼怎么样,是你纪叔叔特意为你做的。”
我低头看了看夹到我碗里的鱼,便没有了下一步。
为了打破这僵局,纪叔叔也来打圆场。
“安安,尝尝我的手艺,有没有精进些。”
“我吃饱了”我默默的放下筷子。
“沈清安!
坐下!
不要这么没礼数。”
父亲大声喝道。
“无所谓的,本来我就是没有母亲教养的孩子,你该早习惯的。”
我抬头望着李阿姨。
带着挑衅的语气说道:“是吧?”
说着头也不回的离开。
这场闹剧本该就这样收场,可是我忘了我的父亲——纪翰凌,可不是轻易就认输的主。
他太过倔强,这一点我身为他的女儿深有体会。
可是我没想过结局会这么难以收场……。
看着满地破碎的全家福。
“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我拾起掉落在满地碎玻璃片中的照片,指尖被划破,鲜血顺着照片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但是更冷的是我的心,有很多事是我现在这个年龄段所不能理解的,但是我能做的只有相比在同龄人还在父母撒娇的年龄中,无助的收拾起自己破碎的心一如我破碎不堪的家庭。
“那些事只是你过去了,并不代表我……。”
我淡漠的说着。
“我和你王姨都结婚6年了,你还把我和你母亲的全家福放在家里客厅桌子上,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能听得出来父亲言语中的怒气。
可我却很累很累,不想再说些什么。
我锁上房门,一如我封锁的内心。
我想哭,放声大哭。
不用顾及别人的那种,只想发泄自己的情绪。
这也是种奢侈。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梦见妈妈轻声叫我安安,安抚着我说“不怕这一切都是梦。”
她依然在我身边。
我明朗的笑容印在脸上,梦中的我忘记了对现实的恐惧,忘记曾在午夜时分惊起,无助的哭着对她说:“妈妈,我梦见你不在了。”
她轻抚我的背,脸上的热泪分不清究竟是她的还是我的。
梦见我的小姨,妈妈的至亲大声哭着控诉说:“都是你,就是你把妈妈气死了,都是你!”
我惊起来,惊恐地摸了摸我的脸颊,没有一滴眼泪。
我苦笑着。
“沈清安,你还真是冷血心肠。”
连我自己也不禁这么想。
我不曾哭过甚至是在母亲的葬礼上,我平静的接受着这一切,像是参加一场无关紧要的聚会,只有手里冰冷的遗照和周围黑白的环境提醒着我正在参加一场,我与母亲此生仅此一次的生离死别。
葬礼结束后,我双腿无力的瘫在地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身边的人有安慰或指责,我并不在意。
我的眼里只有母亲微笑着的黑白照片,她很坚强的挺了3年,我不知道她的苦楚更别提感同身受,只有耳边充斥着母亲临走前对我说的那句话:“安安,你要坚强。”
她面无血色的脸带着惨然的微笑。
那时的我正发着脾气质问母亲为何还不回家?
只是小感冒而己,为何小题大做总是住院。
我当时并不在意这些,在意的只有母亲未兑现给我做的糖葫芦。
在9岁发疯一般的年纪,我的无知带给我的教训是一辈子也无法弥补的遗憾。
突然电脑声音响起,一条讯息:“小陀螺,看窗外。”
我低头望下去。
看着顾彦白探出的脑袋。
“有病吧”我嘟囔着。
正打算缩回脖子的时候,却发现了一点小小的光亮,在漆黑的夜空里显得格外亮眼。
“是仙女棒!”
我惊呼道。
透过仙女棒我似乎看到了顾彦白眼里的星辰,他的眼睛很清澈,清澈到能照出世间所有的美好能让犯错的人自惭形秽无地自容,也让万物沉沦。
夏季的夜晚格外的宁静,只有无尽的蝉鸣,一点微小声音都能在这夜里无限的扩大,我看着顾彦白小声说话的样子,根本听不清他说的什么,只能根据他的薄薄的唇形盲目猜测,唯独有一句很清晰。
“我会一首陪在你身边。”
这一句不经意的话,像朵花盛开在我一望无际的荒原中并埋下了一颗种子,首至青春的风肆意燃烧。
我无比庆幸,此刻正年少!
而我们是生机盎然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