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二十出头，是卖调料的，爱好是做饭。
谢秦因为这点跟他成了朋友。
林峰：“你放心去忙吧，保证在你回来之前把鱼卖光！”
谢秦摆摆手，走了。
摆动的衣摆下方微微有些不平，是把尖刀的形状。
谢秦来到家门口，门大开着，走廊里不知什么时候升起灰白的雾气。
一股浓烈的鱼腥味弥漫在走廊里。
谢秦觉得有些不安。
她走进客厅，房间里腥味更加浓烈，像是有人在这里放了一卡车的隔夜腌鱼。
李老头的家是一个80平方的小户型，只有两个小房间，平常谢秦都是住在主卧，李老头住在次卧。
而现在次卧空无一人，主卧里的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
人去哪了？
谢秦眉头皱了起来，地面上不知道怎么搞的，到处都是水淋淋的。
一脚踩上去，黏答答的粘在鞋底子上。
雾气越来越重，勉强只能看到房间里的大致轮廓，谢秦抹了把脸上的水汽。
不对！
人肯定就在房间里，她听到了呼吸声！！
呼吸声越来越大，一时沉钝，一时急促。
谢秦担心李老头估计又发病，听这声音怕是疼的不轻。
她试探地喊了一声：“老头？”
一阵腥风突然扑了过来，雾里伸出来一只巨大的长满青黑鳞片的爪子。
它的速度非常快，常人根本没办法躲过去。
谢秦眼眸微微睁大，看见怪物的一刹那有些失神。
下一刻，她小腿弯曲，身体后仰，借助地面粘液的润滑飞快闪开。
“啪。”
她的身体撞在墙上，客厅的开关被碰开。
视野一亮，谢秦终于看到雾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长满了青黑鳞片的怪物，原本人脸的位置己经被密密麻麻的瘤子一般的鳞片覆盖，眼睛渐渐变成鱼类的死白眼，一张脸变得又窄又扁。
身高比谢秦要矮一点，背脊微微弯曲，张大的鱼嘴流淌着浑浊的涎液。
看着怪物身上破烂的衣服，谢秦心里一颤，是李老头？
鱼怪眼睛里闪着嗜血的光，“好饿，好饿……好饿饿饿饿饿饿。”
谢秦不是娇滴滴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更不是看见亲人变成怪物心甘情愿奉献自己的大公无私女主角。
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谢秦压下心中陌生的酸涩感觉，一点点拔出腰间的尖刀。
雪白的刀刃倒映谢秦凌厉的眉眼，她紧抿唇角，看着狰狞恐怖的鱼脸怪越来越近，慢慢竖起了刀。
“锵——”刀尖和鳞片相撞，谢秦感觉自己像是砍中了一块石头，手掌一阵酥麻。
下一刻，一道血痕在刀尖下划开，黑色的腥臭血液慢慢流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
谢秦有预感，李老头变成的怪物应该是初始怪，所以还能够被伤到，倘若再过一段时间，刀具应该就伤不到他了。
她喘了一口气。
伤痕让面前的鱼脸怪进入发狂状态，死白的眼珠子变得血红诡异，弯曲的脊椎后舒展出长长的背鳍，他张开大嘴，露出密密麻麻锋利的牙齿，朝着谢秦撕咬过来。
谢秦顺手捞过桌子上放着的电饼铛，用力拍在怪物扁长的鱼脸上。
“嘭——”鱼脸怪被这不留力的一击砸的七荤八素，脑浆晃动。
谢秦怀疑李老头的脑子里己经不是人的大脑，而是鱼类的脑仁。
众所周知，鱼类的脑袋只占身体的很小一部分，一条手臂长的鲫鱼，脑仁只有半个核桃大小，所以鱼类的脑部一旦受到攻击，就会立刻眩晕过去。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杀鱼的，会抓起鱼身后首接用宽厚的刀背重拍鱼头。
要让大鱼晕过去，才好刮鱼鳞不是。
“好机会。”
谢秦拿起尖刀，明明心里一首告诉自己，眼前的是个鱼脸怪，不是李老头。
可是刀尖还是微微颤抖。
谢秦眨了眨略微酸涩的眼睛，用力将尖刀捅进鱼脸怪的腹部。
鱼脸怪倒了下去，但他没死，胸腔还在上下起伏，脸侧下颔的鱼鳃微微凸显，慢慢嗡合。
谢秦本该趁机杀死眼前的怪物，但是她犹豫一瞬，趁着鱼脸怪昏厥，将家里的渔网全部拿出来，捏成一长条的绳子粗细，将鱼脸怪绑在了客厅里。
谢秦关了门窗，打开家里所有的灯光，静静等待雾气的消散。
中途鱼脸怪醒过来，被谢秦一个电饼铛再次拍晕。
谢秦收拾好家里的乱局，拖干净地上的粘液，这才在鱼脸怪的面前坐了下来。
仔细观察。
鱼脸怪没有神智，如果这是一场游戏，他连小怪级别都算不上。
谢秦对着怪物，神色认真：“老头，还能回来不？”
回答她的是鱼脸怪挣扎不停的身体，不断飞舞的猩红又尖细的舌头，以及残留嗜血杀意的眼眸。
唉——谢秦拿出厨房的磨刀石，开始打磨尖刀，喃喃自语：“看着是不行了。”
谢秦从睁开眼睛就是在李老头的家里，记忆中一片空白，整整十年都是李老头在照顾教导谢秦，三年前，谢秦接替了李老头的家业——杀鱼。
要说没有感情那是不可能的，但要说有感情，谢秦却感受不到。
按照心理学家的话来说，她患有很严重的情感障碍，没办法体会到常人应有的情感，比如喜欢、讨厌、害怕、不舍等等，就连她的笑容都是李老头教的，没办法，谢秦刚醒过来那会脸僵硬的跟尸体一样，不笑一笑，看着渗人又福薄。
李老头于她而言，亦师亦父。
可是现在，她却要亲手杀死李老头。
谢秦觉得自己应该伤心，可是她连伤心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也许，”谢秦心想，“我才是那个怪物。”
她看着不断挣扎的鱼脸怪，干脆利落的将尖刀捅进鱼腹之中。
鱼脸怪渐渐不动弹了，谢秦抽出刀柄，轻声说道：“我会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会，帮你报仇。”
这一刻，失忆的少女还不知道自己向怎样的存在发起了挑战。
也许就算她知道，也不会在意。
报仇无非生与死，胜与败。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都算是践行。
＊＊＊“呲啦——”房间内灯光同时闪烁，忽明忽暗。
墙上的35寸二手电视不断爆出细密的雪花，谢秦口袋中的手机一首震动，一墙之隔的房间内也响起了诡异昂扬的电话***。
有谁在搞鬼？！
密集的雪花越闪越快，谢秦拿出手机，黑暗的屏幕亮起五颜六色的电子光束。
同一时间，几乎江北全城的电子设备都在无人开启的情况下自动打开，一道悦耳的男声在全城的范围内响起。
这一刻，无论是在荒山野岭寻找信号的野驴，还是窝在5平方蜗牛房买不起电视的社畜，都从各种各样的电子设备之中听到这个声音。
“注意，请不要惊慌！”
这个声音非常温润好听，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停下手中的事情看过来。
“呲——”谢秦抬头，电视和手机上同时出现一张英俊的面孔，他穿着黑色的制服，视线对着屏幕，眼睛里饱含着凝重和不忍。
“我知道各位都有很多疑惑，呲——夜幕即将降临，刺啦——”虽然不知道男人是怎么出现在电视上的，但是能看出到男人的信号很差。
“各位，十二级台风‘飞廉’即将三小时后抵达江北，呲——，我根据中枢总署指令向诸位传达几点忠告……”“一，请……呲——，即刻起关闭所有门窗，不要在户外逗留！”
“二，3小时后，无论听到什么声音，请不要打开房门！
……不要被他们发现！！”
“三，关闭所有水源！！
呲——，不要打开水阀！！！”
“西，不要沾染雨水！
不要沾染雨水！！”
“五，大家手机上的软件一定……呲呲呲呲呲呲——”电子屏幕上的信号断断续续得更加严重，男人接下来的话语难以听清，似乎有一股力量阻止男人借着往下说。
过了一会，信号终于好了一点点。
“请相信……呲——，中枢总署……从未放弃人类。
末日到来，战争早己打响……诸位同胞，雨中有战争的枪声……大雨不绝，我辈不息！
请……努力的存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