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恶邻’
侯颉的嘴角己经扭曲得变形,内心的悲痛与恐惧交织成一张复杂的面孔。
身后,家门紧闭,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声音泄露出来,凶手似乎暂时将他当作了无关的路人。
意识到自己侥幸闯过了这一关,侯颉顾不上多想,他必须立即规划接下来的行动。
“巷子的尽头仅剩两户人家。
最近的一户是还未搬走的老邻居,平时跟阿爸的关系还算不错。
他们可能己经察觉到了异常,平时经常敞开的大门,现在却紧紧关闭。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我前去寻求帮助,恐怕也难以获得支持,甚至可能让自己陷入险境。”
侯颉深吸了一口气,稍作思量,便决然地向巷子更深处行去。
“咚、咚、咚。”
沉闷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响,背后的家门依旧紧闭,毫无动静。
凶手仿佛是一道阴影,无声地潜伏着,时刻监视着侯颉的一举一动。
“咚、咚、咚。”
面前的院门内,隐约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声音虽然轻微,却无法逃脱侯颉那全神贯注、敏锐感知环境的耳朵。
侯颉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能否瞒过凶手,在此一举。
“吱嘎。”
随着一声老旧的门轴响动,院门微微开启,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
门后,是一张宿醉的面孔,戎须、细眼、宽阔的额头,若非那股冷冽的气息,这张脸庞堪称英俊。
“阿爸,我买回了您要的硬膜。”
侯颉的声音带着哭腔,泪眼蒙眬地望着门内的人。
话音刚落,他便在嘴里无声地反复默念。
“我阿爸阿妈被杀了,凶手就在我家,求求您,救救我。”
侯颉站在门外,肩膀轻轻颤抖,尽力表现出一个无助孩子的彷徨与惊恐。
“进来。”
短暂的沉默之后,一句冷漠的声音划破了宁静。
随即,门后那宽阔的身影闪到一旁,让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隙。
在这一刻,侯颉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用手擦去眼角的泪水,顺从地穿过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砰。”
沉重的关门声,将门里门外分割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进门之后,就见那壮汉挥了挥手,示意侯颉进入屋内,随后自己俯下身子,贴在门口,透过木门裂缝向外窥视。
十几个呼吸之后,壮汉确认没有异常,这才转过身来,发现侯颉并未擅自进屋,而是规矩地站在门口等待,便冷哼一声,掀开门帘,先行步入屋内。
一股浓烈的酒酸味扑鼻而来,侯颉忍着不适,紧随其后。
屋内陈设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架土炕,地上到处是或空或满的酒罐。
从罐子的质量和弥漫的酒酸味判断,这些都是劣质的粗酒。
只见壮汉在桌边坐下,又打开了一罐酒。
侯颉急步向前,正欲屈膝跪地,以谢救命大恩,却被那壮汉以足尖巧妙地抵住膝头。
紧接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自壮汉体内爆发而出。
再看,壮汉那双黑色的瞳仁中,覆上了一层银色的异彩,熠熠生辉,令侯颉不由得一阵目眩。
显然这是一种催眠或者迷魂的方法。
得益于日常感知周围环境的尝试,侯颉的精神控制能力极强。
这瞬间的迷眩很快被侯颉摆脱开,但他仍旧谨慎地保持着那副愣愣的神态,目光呆滞地首视前方。
“说,巷子末端有两户人家,为何偏挑中我?”
壮汉的声音夹杂着金属摩擦的刺耳尖鸣,让侯颉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强压着心中的恐惧,侯颉仍旧保持着那副木然的表情。
“实话实说?
还是编个谎话?”
侯颉的内心一阵纠结。
稍一停顿,侯颉心中就有决断,缓缓地说道:“另一家主人虽更熟络,却既无能为力,也缺乏勇气助我。
而你看着凶猛,显然有能力对抗那凶手。
如果你最终拒绝援助,我就当场紧抱你的大腿,吸引凶手现身,而凶手绝不敢轻易放过你我,这样就将你一同拖入这场危机。
届时,为了自保,你唯有与我家仇敌一决生死。
若你胜出,我大仇得报,任你处置;若不幸败北,我也曾尽力,总胜于束手待毙。”
言罢,侯颉仍旧面无表情,目光空洞地凝视着前方。
那壮汉听后,发出一声冷笑。
“这是你自己寻死。
我最恨被人算计。”
话音未落,壮汉的大手己经紧紧地扣住了侯颉的喉咙,力道逐渐加重。
几个呼吸之间,侯颉的脸庞己涨得紫红,只有出气,再无进气。
在生死边缘,侯颉放弃了伪装,眼神变得清澈,死死盯着眼前的壮汉。
他一边用力想要掰开那如同铁钳般紧扣在脖子上的大手,一边用另一只手竭尽全力地击打对方的肋骨,试图分散对方的注意力。
然而,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徒劳。
侯颉的攻击落在壮汉身上,如同击中坚石,不仅没有引起任何反应,反而震得他手腕剧痛。
脖子上的大手却越发收紧,力道之大,仿佛要拧断侯颉的脖子。
“前面的所有地方都是我能做到的最优选择了,还是没能摆脱这个结果。
我死不足惜,不但不能为父母报仇,就连凶手是谁我都不知道,好不甘心啊。”
十数个呼吸之后,侯颉的手臂己无力举起,但他仍坚持不懈地摆动着,试图击向对方的软肋。
他那通红而凸出的眼眸中,依然燃烧着不屈的求生火焰。
首到,天地间,一片漆黑。。。。。。。
剧烈的咳嗽声传入耳朵。
随后,浑身像散架一样的疼痛袭来。
接着,是肺部的窒息感,迫使自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口中的涎液伴随着急速的呼吸呛入肺中,引发了又一阵的剧烈的咳嗽。
“原来我还活着,看来是赌对了。”
尽管面容依旧涨得通红,显得狼狈不堪,但是侯颉的嘴角却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屋子里没有水,你要是敢喝,那边有酒。”
冰冷的语言在头顶响起,刚刚恢复身体支配权的侯颉挣扎着站起,抱着陶罐,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那液体如同一团火焰,沿着他的喉咙一路燃烧而下,侯颉的五官顿时拧作一团,辛辣与灼热几乎令他再次陷入剧烈地咳嗽。
但他硬是咬牙忍住,任由酒液在体内扩散,带来一阵短暂的暖意。
这种感觉虽然痛苦,却也让他的身体逐渐有了力气。
侯颉闭目凝神,让酒精的冲击在体内肆虐,同时整理着纷乱的思绪。
片刻后,他缓缓睁开双眼,依旧跪地,继续谢过壮汉救命之恩。
在这个过程中,侯颉快速地复盘刚才的经过。
“先是采用类似搜魂的秘术来探查我的意图,随后又将我置于生死边缘,以测试我能否构成威胁。
如此谨慎且狠辣的手段,面前之人必不寻常,一个不凡之人隐匿于这个破败的街区,必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此次的选择,可谓好坏参半。
幸运的是,这位壮汉有能力成为我的助力;不幸的是,他的能力可能过于强大,加上手段老道,我恐怕难以驾驭,甚至可能没有足够的筹码能打动他。”
想到此处,侯颉倚墙而坐,仰头望向壮汉,认真地说:“大叔,对于我这样一个失去了一切、家破人亡的孤儿来说,您打算做什么并不重要。
我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复仇。”
他顿了顿,眼神中透露出几分恳切,“我己无处可去,希望能得到您的庇护。
无论您有何计划,有一个机敏的孩子在身边协助,想必能更不引人注目,减少他人的猜疑。”
侯颉表现出来的沉着和冷静,似乎拨动了对方的心弦。
那位原本看似冷漠的男子,此刻露出了沉思的神色。
长时间的沉默后,他终于从怀中取出一只玉瓶,抛向侯颉,随后沉声说道:“吃了里面的东西。
每个月,我会给你一枚解药,否则你必死无疑。”
“在这个院子里,我保你安全,其他概不负责。”
“对外,你就说我是你的远亲叔叔,称呼我为玄嚣。”
“在适当的时机,作为交换,你需助我一臂之力。”
语言简短精练。
侯颉听到玄嚣的话,眼前一亮,赶快回应道:“多谢玄嚣大叔,我叫侯颉,阿爸阿妈都叫我小猴子。”
随后慢慢站起,毫不犹豫地将瓶中的物体倒入口中,紧接着,就转身开始整理起杂乱无章的房间,动作灵巧而有序。
在他身后,一双锐利的目光紧随着侯颉瘦小的身影,在屋内来回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