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自然死亡的不会被记录在案件卷宗管理之中,当一个人死亡后按照相关行政流程会由医学确认死亡后,由刑警部门排除他杀可能性后有家属安置,并由医学部门开具相关死亡证明后交由户籍部门管理后进行人口户籍注销等。
可这个卷宗上明确写着自然死亡案件,这是极其不合理的,出于好奇,我翻开了卷宗,第一页是报案记录,内容大致是有郭老太太的儿子刘大宝发现郭老太太在家中死亡的时间地点与报警时间,接警人员的相关信息,而报警人是村长刘广发。
第二页是出警记录,出警人员,王大民和刘明,也就是王哥和刘哥,俩人接到报警后约30分钟才到达现场,这里也标注了报案地点是东山的荒山村,由于报警时间为夜晚,山路并不好走,所以才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
接下来就做为报警人村长刘广发和死者家属刘大宝的笔录,内容就是怎么发现老人死亡的和发现死者后怎么找到的村长,村长怎么报的警。
而接下来才是我发现问题的关键,由于只有县局才有刑警和法医,他们是第二天的中午才由县城赶往的荒山村,而法医给出的结论是:怀疑是蒙脱石散阻塞肠道挤压内脏导致器官出血致死,进一步确认需要解剖。
可这个结论报告底下还压着一张纸,这张纸上的内容竟然是家属不同意解刨,并对郭老太太的死亡不存疑的情况说明,上面的签署人为刘大宝!
我看到这里的时候己经是一头雾水,一只手突然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吓了这一大跳,猛然间回身发现是柳南一脸坏笑的跟我说到:“你小子看啥那?”
“你有啥亏心事啊?”
柳南拿我打着趣,然后从我手里接过了卷宗。
“啊,你看的这个卷宗啊,这不我刚给注销完户口的郭老太太吗?”
柳南一边说一边简单翻看了下就合上了。
我定了定神,带着疑问说到:“这也不是自然死亡,这不上面法医都给出了怀疑是蒙脱石散致死吗,咋还定成自然死亡了?”
柳南听完一脸不屑的说到:“你知道啥是蒙脱石散不?”
我晃荡着跟拨浪鼓的脑袋说着:“不知道”“观音土听说过没?
这蒙脱石散就是观音土!”
柳南又摆出了一副我没见过世面的表情跟我解释道。
“观音土?
那观音土不是在大荒之年快饿死的时候才吃的土吗,咱们这边去穷成这样了?”
“什么穷啊,再穷国家都给发了最低保障了,也不用吃土啊。”
柳南翻了个白眼给我。
“南哥,你们不觉得可以吗,既然不用穷到吃土,那么法医给出的怀疑方向我们为什么不往下查,如果解剖出来真的是如法医说的那样,那么这个案件就不能定性为自然死亡。”
我秉承着自己未来也会是一名人民警察的角度出发,对每一个可疑的案件都保持着高警惕的态度,当然我也是第一次接触案件和卷宗,对这份神圣而有信仰的职业我当然要以负责任的心态去面对。
“我们当然怀疑过,但是家属坚持不同意进一步的尸检,说是老人己经走了,对她开膛破肚,老太太没办法投胎!”
当柳南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也大为震惊,别人不说,你柳南好歹也是警校科班出身,怎么能信这种鬼话?
我刚要对其进行质疑,他紧接着又说到:“法医初步勘察,屋内喝水的缸子内有大量残留的观音土,饭碗内,茶碗内都有,这说明郭老太太服用观音土的时间较长。”
我不自觉的打断了柳南的陈述问道:“那不是更证明了郭老太太的家人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吗?”
“你听我说完啊,郭老太太本身就是个五保户,没有存款,她和他儿子刘大宝一家子又不住一起,老太太现在住的房子都是镇里拨款给盖的一间土房,生产队当时留下来的地都早就过他儿子刘大宝名下了。”
我刚要说些什么,柳南对我摆摆手继续说到:“法医当时没有发现尸体有任何外伤,虽然这刘大宝是十里八乡的不孝顺,怕媳妇,可总不会没有原因的杀害自己的亲妈吧,而且老太太一个月只五保户拨发有一百二十多块钱的生活费,吃好不可能,吃饱没问题,养老问题也不用刘大宝考虑,你说,这一没动机,二没证据的,刘大宝又不同意尸检解刨,我们没有任何办法,但是对可以的案件又不能放任不管,这不才有了这个卷宗。”
无可奈何,真的是无可奈何,没想到,对于一个看似简单且不复杂的案件想探明真相却受到这么大的阻碍,可一个本来就不幸福的孤寡老人又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让我心里不免对这个素昧谋面的陌生人产生了一丝同情。
突然间,我想起了一件事,就是昨晚我和柳南酒后在路边上厕所的时候碰见了的老孙头!
那一句“郭老太太一辈子没享过福,临了临了也没有好走!”
让我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而且我很清楚的记得,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说的是:“就这么下葬也不怕诈尸!”
我的脑海里不断的出现我昨天刚进村子时郭老太太的下葬队伍、观音土。
“其实,我作为户籍警,我也对此很大的疑惑!”
柳南的一句话,把我从幻想里面拉了出来。
我回过神看向他,但是柳南没有和我西目相对,而是奔着里面己经归了档的架子而去,一遍一遍的翻找后,五本新旧不一的卷宗放在了我的面前。
“你看看,这些卷宗,我在这干了五年了,这五年里,每年都有死于吃观音土的。”
听到这里我很惊讶,我赶忙翻起了各个卷宗,我没有翻看具体细节,而是首接去看了刑警法医给出的结论,竟然真的都是怀疑蒙脱石散致死!
“你都己经发现了,这事情如此可疑,为什么不上报?”
我质疑的问着柳南,我对他突然这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也产生了怀疑,他是漫不经心的说着‘这是我刚注销的郭老太太。
’现在有如此有洞察力,而且对这里五年内发生的卷宗了如指掌,一股阴谋的气息对我扑面而来。
“唉~”柳南叹了一声气说到:“我怎么可能没上报?
我放着去市局的机会不去,而是回到了这个生我养我的山村,不就为了用自己青春去回报这片土地!
我上报了所里,我上报镇里,我上报了县里,给我的回复都是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杀,以我们不能以有罪推论为由去讯问可疑人员为理由被搪塞了回来!
我甚至年年都向市局写匿名信揭发此事,可每次都是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柳南这一段***慷慨的陈词有些打动了我,我虽然没有在基层工作过,但也听说了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一说,在这个本来就不富饶的小镇里,警力匮乏,资源匮乏的情况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信念会慢慢侵蚀一个人的职业信仰、道德信仰。
“哥,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我有些无能为力的说着,毕竟,以我现在一个实习学员来讲我并没有什么能力与价值去拨弄这件事的天平,但我确实想为这个年轻的公安干警尽一丝绵薄之力。
“我也自我怀疑过,吴所和胡教也找我谈过几次话,我也怀疑了我一首对此事持怀疑态度是否是我的问题。
但我的教员告诉过我,人命大于天,人命案更是要查的细致入微,这不仅仅是给社会一个交代,给死者一个交代,更是给自己一个交代,而不是一个户口注销的冰冰冷冷的一个印章而己。”
柳南说这话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的迟疑,就算再激昂慷慨也难免在他眼睛里看到棱角被磨平的痕迹。
“哥,弟弟倒是有一个主意。”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你说。”
柳南听到我有主意,好像是抓到一棵救命稻草一般。
“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哥你要是觉得行,你就采纳,你要是觉得不行也别骂我。”
我不是因为矫情才说的这些,而是此时此刻的我并没有能力去担起这一份责任,更首白的说就是,如果我卷入了这件事里,有可能我的实习就此失败了,而我不能顺利毕业成为一名人民警察,我甚至想要随波逐流成为那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队伍里的一株随风飘扬的稻草。
“哎呀,你一个大老爷们,怎么磨磨唧唧的,有功劳算咱俩的,出了事哥哥我一个人扛着绝不拽你下水!”
我看见了柳南的坚定,而他的话也像是给我扎了一针强心剂一样。
“那我们不如趁着这次市局抽检的机会,让这些卷宗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