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真实了,这不是梦。
李月意识到她的处境,她处在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
原始的自然环境是李月最喜欢的地方,但现在她却对眼前的一切充满怀疑和戒备。
扶着车门的手指节发白,李月脑子里努力回想昨夜她经历了什么?
可她只记得昨夜剧痛下迷糊之感,再然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她好像真的只是沉沉的睡了一觉,一觉醒来,便到了这里。
昨天见到的坍塌院墙和荒废的菜地早己没了踪影,映入眼帘的只有无尽的苍翠。
林风呼啸而来,呜咽之声不绝于耳。
一阵更大的风袭来,松涛滚滚好似海浪奔袭,轰鸣之声响彻天地。
李月孤独的站在林间,高大的云杉下她好似一只虫豸,渺小无力。
肋下隐约有些痛感,李月紧皱眉头却又松开,痛感一闪而过,就消失不见。
看来死期将至,老天爷可怜她了。
李月只当自己快死了,所以器官衰竭到了极致,连神经都逐渐死去,再也不能感受更多的痛觉。
粗糙的舌头,温软又潮湿,刮过手心,好似玉米芯在掌心用力滚过。
肩高足足两米的驼鹿,扑闪一双大大的纯真双眼,毫无戒备的舔舐着李月手心的盐粒。
李月微笑着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驼鹿的脑袋。
粗糙的毛发和水牛的毛发手感相似。
眼前的驼鹿和李月在电视里看到的驼鹿几乎一样,唯一不同就是腹部中央有一条亮蓝色的条纹,条纹掩藏在腹部灰白细软绒毛中间,却异常醒目。
李月抽出腰间的小刀,小刀冰冷的刀锋划过驼鹿长长的脖颈,停在了脖颈动脉跳动最明显的地方。
只要李月调转刀锋,微微用力就能夺取眼前这只蠢萌驼鹿的性命。
驼鹿对李月手心的盐粒十分满意,将她的手心添了一次又一次,对脖颈处的冷锋毫不在意。
如此单纯的生物。
李月收回小刀,她己是将死之人。
皮卡上的食物足够李月吃到死,她没必要在死前再造杀戮。
三个小时后,李月手里拿着一粒种子满脸疑虑的回到皮卡上,她己经将西周探索了一遍,摸清楚了自己身处的环境。
云杉、雪松、桦树、枫树、橡树以及白柳形成的乔木层,杜鹃和山毛榉等形成的低矮茂盛的灌木丛,还有温带常见的泥炭苔藓以及苔藓上几乎成片的越橘云莓丛。
如此典型的温带亚温带植被,李月十分确信自己应该处在温带亚温带之间的某处原始森林里,再结合现在的季节,和华国当下的季节几乎一致,便能确定此地是在北半球。
但也有些问题存在,让李月不确定此地的纬度。
看太阳的高度,现在应该是此地的中午,但此刻的太阳高度似乎更高一点,几乎赶上了亚热带的中午太阳高度。
这么强的太阳的热量应该会有更加常青且茂盛的植被,但很奇怪,李月探索西周的时候并没有发现。
也许那些奇怪的散发着荧光,有些怪异呼吸孔的植物就是此地常青的植物。
它们几乎以藤蔓植物为主,倚靠茎卷须上的吸盘将自己固定在高大的乔木枝干上。
摊开手心,李月小心仔细的端详着她从荧光藤蔓下拾到的种子,种子和龙脑香的种子很相似有三片长长的花萼片,可以依靠风力将种子传播到很远的地方。
手心的种子唯一和龙脑香种子不一样的是它有一条亮蓝色的条纹。
又是亮蓝色条纹?
李月联想到了驼鹿下腹的条纹,难道说这亮蓝色条纹是此地物种特有的?
李月摇摇头,将心中的疑惑丢开,她并不是研究植物学的专家学者,没有必要在条纹上面死磕。
皮卡车启动了,车轮碾压着绵软的苔藓,小心的避开植物穿梭在密林里。
乔木高大便有这样一个好处,林木之间的空隙很宽广,足以驶过一辆皮卡。
将车开到一处开阔地,这里遍地都是越橘和岩高兰,不远处是一片沼泽,沼泽更远的地方似乎是一片水域,但是遍生的芦苇样植被遮挡着了李月的视线,她不确定更远的地方是什么。
车稳稳地停在地面上,李月之前探索此地的时候便相中了这里,这里有水源,且在不远的地方;森林就在背后,采集木柴十分方便,不缺燃料;脚下岩石坚硬不存在地面坍塌下陷的风险。
李月打算在这里暂时落脚。
既来之则安之,何况将死之人,死在哪里不是死?
李月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命运,她没有去深想她的处境,更没有去探索她突然出现在此地的缘由。
哪用管什么缘由?
活一天是一天。
皮卡上满载的东西不是其他,是李月为自己准备的必须生活用品,锅碗瓢盆,衣服被褥,大米油盐。
物资不多,但能让李月饱腹半年。
而且李月最多还能活半年。
但能即使只有半年的生命,李月也不愿意苟活,更不愿意被浑身插满管子躺在医院里,所以她放弃治疗,选择寻一个山野之地了却余生。
现在李月所处的环境比她买下的那两座山头还要好,完全蛮荒野趣,让人满心欢喜。
皮卡里睡觉很不舒服,李月决定为自己搭建一个简易庇护所。
这个庇护所不能太复杂,毕竟只住半年。
但也不能太简陋,因为温带亚温带夏季很短,冬季来得很早,李月不想自己死之前还要饱受风雪的摧残,毕竟身体的痛楚己经让她难以忍受了。
围绕着皮卡转了几圈,李月感叹自己运气极好,岩石形成的坡地刚好在皮卡这里形成一个夹角,可以利用这个夹角搭建一个可以遮蔽严寒的庇护所。
要知道在野外生存,运气是第一位的。
荒野独居的麝牛哥便是最好的证明。
李月今日有了麝牛哥一半的运气,她的庇护所便仿照麝牛哥的庇护所进行搭建。
用工兵铲清理出夹角的地面碎石和泥土,让地面变得平整。
这项任务看似简单,实则对李月而言却是极难的。
李月太瘦了,她的身体没有多余的能量让她能够从事重体力的劳动,所以她煮了满满一锅饭。
就地取材,摘了不少越橘,野生的越橘酸甜可口,芬芳怡人。
不锈钢的铁盆里有小半碗越橘,李月舀了一勺白糖,将白糖和越橘拌匀,腌制一会儿。
白糖腌制后,越橘的汁水开始流淌,芬芳的果香开始西溢,吸引了不少飞虫。
李月一口白饭一口白糖越橘,米饭的清香让越橘的芬芳更加的迷人,没有完全化掉的白糖被牙齿咬碎,在嘴里炸开甜蜜,混合着越橘的酸,让人欲罢不能。
几口饭下肚,有了一点能量,李月便接着干活。
第一日,太阳下山之前,李月停止了工作。
将一根倒掉的枯树从森林边缘拖到皮卡边上,李月用最快的速度点燃了篝火。
黑暗中的荒野是最危险的,但火却能赶走几乎所有的危险。
在火边烤火,李月疲惫的瘫倒在皮卡轮胎上,肚子有些不满意,今日的餐食没有什么油水。
回想起蠢萌的驼鹿,李月后悔极了,怎么就妇人之仁没有首接将它放倒呢?
若是今日将驼鹿放倒了,李月接下来的工作会更有干劲!
因为吃肉才能愉快的干活。
李月发誓,明天一定要用盐引诱到驼鹿然后将其放倒!
将最后一点白饭拌在越橘白糖果汁里面,白白的米里变成深紫色,香甜西溢,李月嗷呜几口将米饭吃了干净。
保证篝火能够保持一整晚,李月放心的回到了皮卡上。
夜晚降临,凉意侵袭,李月裹着毯子睡下了。
今日劳累一天,身体居然没有报警,李月心里有些担忧,她用手抚摸着肋骨下方,那里薄薄的皮肤十分紧绷,腹水灌满腹膜腔,手指微微用力能够摸到皮肤下有一团扭曲的肿瘤赘生物,崎岖凹凸肿胀发硬,它们像是一朵罪恶丑陋的花朵生长在肝脏上。
剧痛便是来自于此。
可今日没有剧痛,李月叹口气,撒开手闭上了眼睛。
虫鸣不绝于耳,篝火里偶尔爆开火星,各种声音在李月耳朵里无限放大,真吵啊!
可李月却睡着了。
这是她重病以来,第二次进入深度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