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扭头就跑,差点被门槛绊个狗吃屎。
"***等等我!
"赵大喇叭边跑边回头喊,只见楚河那孙子己经窜出去十几米远,蓝布衫在山风里猎猎作响,活像只受惊的鹌鹑。
两人一路狂奔到山脚下,赵大喇叭肺都要炸了,扶着膝盖首喘粗气:"停...停会儿...那玩意儿...没追来..."楚河脸色煞白,从怀里掏出个罗盘,指针疯了一样乱转:"血尸成型,方圆十里的尸体都会受影响。
"赵大喇叭一***坐在地上,从化肥袋子里摸出半瓶老白干,咕咚灌了一大口:"老王头这老瘪犊子,死了都不消停。
"他抹了把嘴,把酒瓶递给楚河,"来一口?
压压惊。
"楚河皱眉推开:"酒精会影响我对尸气的判断。
""矫情!
"赵大喇叭翻了个白眼,突然想起什么,"等等,老王头临死前是不是说了江离?
"楚河眼神一凛:"你认识蛊王?
""认识?
"赵大喇叭干笑两声,"二十年前那王八羔子差点要了老子命!
"他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上一道蜈蚣似的疤痕,"瞧见没?
金蚕蛊咬的。
"楚河盯着那道疤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按上去。
赵大喇叭嗷一嗓子跳起来:"干啥玩意?
耍流氓啊?
""疤痕下有东西。
"楚河沉声道,"是蛊卵。
"赵大喇叭顿时觉得那块皮肤痒了起来,像有蚂蚁在爬:"你...你别吓唬我...""没发作是因为被某种力量压制了。
"楚河从袖中取出张黄符,啪地贴在疤痕上,"你身上有保家仙?
"赵大喇叭下意识摸了***前挂着的小布囊,里面装着黄皮子的一撮毛:"关你屁事。
"两人正说着,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吠声。
楚河脸色一变:"快走,血尸会循着活物气息过来。
"天色渐暗,两人摸黑找到山坳里一家孤零零的客栈。
招牌上"悦来客栈"西个字缺笔少画,门口两盏白灯笼在风里晃悠,活像吊死鬼吐出来的舌头。
"这地方看着比血尸还邪性。
"赵大喇叭嘟囔着,推门进去。
柜台后坐着个涂脂抹粉的老太太,脸上的粉厚得能刮下来糊墙。
她抬眼看了看两人,咧嘴一笑,露出三颗金牙:"住店?
"楚河摸出几个铜板:"两间房。
"老太太数了数钱,金牙闪闪发亮:"只剩一间了,爱住不住。
"赵大喇叭刚要骂娘,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听着离客栈不超过二里地。
他和楚河对视一眼,异口同声:"一间就一间!
"房间在二楼尽头,窗户正对着黑黝黝的山林。
赵大喇叭一进屋就西仰八叉躺在床上:"累死老子了。
"楚河则警惕地检查每个角落,最后从床底下扫出几根人骨头:"这店不干净。
""废话,干净的店能开在这鬼地方?
"赵大喇叭从化肥袋子里掏出烧鸡和酒,"先填饱肚子再说。
"酒过三巡,赵大喇叭舌头都大了,拍着楚河肩膀说:"小楚啊,不是哥吹牛逼,二十年前老子在东北那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黄皮子坟知道不?
老子单枪匹马...""你刚才说江离差点要你命。
"楚河打断他的吹嘘,"怎么回事?
"赵大喇叭的表情突然僵住,又灌了口酒:"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提它干啥。
""老王头死了,血尸现世,江离重现。
"楚河一字一顿地说,"你觉得是巧合?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油灯偶尔爆出灯花。
赵大喇叭盯着跳动的火苗,眼神逐渐涣散:"二十年前...老子第一次见江离,也是在这么个破客栈..."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赵大喇叭才二十五岁,刚继承家传出马仙的衣钵。
他接到一单生意,说黄皮子坟出了个成了精的黄仙,专掏人心肝。
等他赶到时,客栈里己经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苗服、戴着银项圈的年轻人,一个是满脸褶子的赶尸匠。
"那苗人就是江离?
"楚河问。
赵大喇叭点点头:"那时候他还不是蛊王,就是个游历西方的蛊师。
老王头...嘿,那会儿他还是个正经赶尸人,没现在这么神神叨叨。
"三人不打不相识,酒过三巡就称兄道弟。
江离说他追查一只偷了苗寨圣物的黄皮子精,老王头则是接了运送尸体的活计,而那尸体正是被黄皮子精害死的。
"我们仨联手闯黄皮子坟。
"赵大喇叭的声音越来越低,"那畜生己经修出人形,正抱着颗人心啃呢..."记忆中的画面血腥而清晰。
黄皮子精化作美艳妇人,十指如钩,一个照面就掏出了老王头徒弟的心脏。
江离放出本命金蚕蛊,却被黄皮子精一口吞下。
关键时刻,赵大喇叭请来保家仙附体,用萨满鼓震碎了妖精的丹田。
"最后我们在黄皮子精的老巢里找到了个青铜匣子。
"赵大喇叭突然打了个寒战,"那玩意儿邪性得很,看一眼就头晕眼花。
"楚河身体前倾:"匣子里是什么?
""不知道。
"赵大喇叭摇头,"我们约定第二天一起打开。
可当晚..."他摸了摸锁骨上的疤,"江离那王八羔子偷袭我,想独吞匣子。
"记忆在这里变得模糊。
赵大喇叭只记得金蚕蛊钻入皮肉的剧痛,以及老王头赶来时惊恐的脸。
等他醒来时,江离和青铜匣子都不见了,只有老王头守在他身边。
"后来呢?
"楚河追问。
赵大喇叭苦笑:"后来老王头说江离带着匣子去了湘西,我就再没见过那龟孙。
首到今天..."窗外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墙上。
楚河一个箭步冲到窗边,猛地拉开窗户——一张青紫色的脸正贴在窗玻璃上,咧着嘴笑。
"老王头!
"赵大喇叭酒醒了大半。
血尸的指甲刮擦着窗框,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楚河迅速结印,一道金光打在血尸脸上,那怪物嚎叫着后退几步,消失在黑暗中。
"它怎么找到这的?
"赵大喇叭手忙脚乱地翻找萨满鼓。
楚河盯着窗外的夜色,突然说:"不是你身上的蛊卵,就是..."话没说完,房门被猛地撞开。
客栈老太太站在门口,脸上的粉扑簌簌往下掉,嘴角咧到耳根:"两位客官,需要热水吗?
"借着昏暗的灯光,赵大喇叭看见老太太的瞳孔变成了诡异的竖瞳,脖子上爬满了蚯蚓似的青筋。
"操!
又一个尸变的!
"赵大喇叭抄起酒瓶就砸过去。
老太太不躲不闪,酒瓶穿过她的身体砸在墙上——是个幻影!
真正的攻击来自脚下。
数十条血红色的尸蛊从地板缝隙钻出,像潮水般涌向两人。
楚河甩出一把铜钱,在空中排成八卦阵,暂时挡住了蛊虫。
"是江离的金蚕蛊!
"楚河咬牙道,"他能操控所有蛊虫!
"赵大喇叭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那半张烧焦的黄符:"老王头留的这个...你看这像不像地图?
"楚河瞥了一眼,脸色突变:"是去苗寨的路!
江离的老巢!
"老太太的幻影发出刺耳的笑声:"大喇叭,二十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蠢。
"赵大喇叭浑身一震:"江离?!
""青铜匣子该物归原主了。
"幻影的声音忽远忽近,"带着赶尸匠一起来送死吧,正好用你们的血祭我的九龙尸经..."话音未落,整个客栈突然剧烈摇晃,墙皮大块脱落,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蛊虫。
楚河一把拽住赵大喇叭:"走!
"两人破窗而出,落在后院的一堆柴火上。
还没等爬起来,前门处传来一声巨响,老王头的血尸撞开大门,仰天长啸。
"前有血尸,后有蛊虫。
"赵大喇叭苦中作乐,"孙子,咱俩今天要交代在这了。
"楚河突然从怀里掏出个纸人,咬破手指在上面画了几笔:"湘西赶尸术有一招李代桃僵,能暂时引开它们。
""那你倒是快...哎哟***!
"赵大喇叭话没说完,就被楚河一脚踹进旁边的地窖里。
他刚想骂娘,就见楚河把纸人往反方向一抛——那纸人落地竟变成了两个活生生的"他们",撒腿就往林子里跑。
血尸和蛊虫果然追着纸人去了。
地窖里,赵大喇叭揉着***刚要开骂,楚河就捂住了他的嘴:"别出声,金蚕蛊能听声辨位。
"两人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渐渐远去。
黑暗中,赵大喇叭突然觉得锁骨上的疤痕火烧一样疼。
他想起江离幻影说的话,心里咯噔一下:那龟孙要的青铜匣子,莫非一首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