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镯光流转换人间
车间广播又在催促产量,她低头时,祖传的银镯子硌得手腕生疼——那镯子是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暗纹里总藏着股说不出的寒意。
“叮!”
金属碰撞声突然炸响,杨丫毛看着自己刚组装好的零件突然扭曲变形,银镯表面泛起诡异蓝光。
还没等她惊叫出声,漩涡般的吸力从镯心迸发,她只来得及抓住工作台边缘,指节在铁皮上刮出刺耳声响,下一秒整个人便坠入漆黑虚空。
鼻腔涌入刺骨寒意时,杨丫毛本能地挣扎。
水灌进喉咙的灼烧感让她清醒过来,可西肢绵软得使不上力。
朦胧中,她听见岸上尖锐的哭喊声:“快救丫毛小姐!
三小姐溺水了!”
这名字让她瞳孔骤缩,透过晃动的水面,她看见自己稚嫩的掌心——分明是个孩子的身体!
“丫毛!
我的儿!”
带着哭腔的呼唤穿透意识,杨丫毛在剧烈咳嗽中睁开眼。
雕花木床的纹路刺得她眼眶发酸,绣着金线牡丹的帐幔垂落,陌生的妇人将她搂在怀中,温热的泪水滴在她额角。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青州杨家三小姐,小名丫毛,五岁生辰在湖畔玩耍时失足落水……而此刻手腕上,那只银镯正安静地泛着微光。
十年光阴在修行与课业间匆匆流逝。
凭借现代知识对灵气的独特理解,加上银镯中神秘小世界的滋养,杨丫毛十五岁便突破筑基九层。
每当她在演武场上引动天地灵气,看着同龄人震惊的目光,都会想起流水线车间里永远完不成的KPI。
那时的她以为,这样的风光会永远延续下去。
变故发生在十六岁生辰那日。
丹田中翻涌的灵气突然如决堤洪水般溃散,杨丫毛跪在练功房的青砖上,看着自己凝结出的气剑寸寸碎裂。
铜镜里,曾经明亮的双眼蒙上层灰翳,指尖再唤不出半缕灵力——她的修为,竟跌回了练气二层。
嘲讽声如附骨之疽蔓延开来。
曾经求她指点功法的世家子弟绕道而行,就连丫鬟们送茶时的眼神都带着怜悯。
杨丫毛将自己关在房中,抚摸着银镯上逐渐黯淡的纹路,突然想起穿越那天,车间主任的怒吼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杨府寿宴那日,红绸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杨丫毛站在花厅角落,看着天剑宗长老与魏勤守走进来。
魏勤守身着月白长衫,折扇轻摇时扫过她的方向,眼底的轻蔑几乎凝成实质。
“杨伯父,”酒过三巡,魏勤守起身作揖,“小侄与令爱虽有婚约,但如今她修为尽失……”话音未落,杨问天拍案而起,周身真气化作银色巨狮虚影。
魏勤守脸色骤变,踉跄后退时打翻了酒盏,身后长老仓促结印才勉强护住他。
杨丫毛望着父亲震怒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退婚可以。”
她的声音清脆却带着冰碴,缓步走到厅中,“魏勤守,你记住今日的嘴脸。
三年后,我会亲自登门天剑宗,让你知道——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废物。”
转身离去时,杨丫毛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私语。
她仰起头,不让眼眶里打转的泪水落下。
流水线的日子她熬过来了,如今不过是从头再来——这一次,她要让所有人知道,跌落云端的人,也能亲手撕碎命运的嘲笑。
杨丫毛攥着被攥皱的广袖退回栖梧院时,夕阳正将廊下的青石板染成血色。
她数着屋檐滴落的雨水,耳边还回荡着宴会上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方才她转身离去时,魏勤守那句“不自量力”被刻意放大,像根银针狠狠扎进耳膜。
“三妹妹这是打肿脸充胖子?”
甜腻的嗓音从月洞门传来,杨西小姐杨柔挽着五妹杨芙款步而入,腕间的翡翠镯子相撞发出清脆声响,“筑基九层跌到练气二层,还敢夸下海口挑战天剑宗?
莫不是修为没了,脑子也糊涂了?”
杨芙掩嘴轻笑,目光扫过杨丫毛褪色的裙裾:“听说天剑宗的弟子,最低也是金丹修为起步呢。
姐姐不如趁这三年,好好学学女工,将来也好寻户普通人家……”雨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杨丫毛垂眸望着阶前积水里破碎的倒影,十年前她刚穿越时,就是在这个院子里,握着杨问天的手画出第一缕灵气。
那时她指着天边流云,稚气未脱地说要修炼到最高境界,父亲眼底的骄傲几乎要溢出来。
“你们可知,圣人境是什么样?”
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在呓语。
杨柔愣了愣,随即嗤笑:“不过是古籍里的传说罢了,整个修真界千年来都没出过圣人,三妹妹该不会以为……”“圣人境可斩断因果,重塑天地。”
杨丫毛缓缓抬起头,发间银簪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哪怕跌落尘埃,也比你们这些连仰望都不配的人,站得更高。”
杨柔脸色骤变,正要发作,却见栖梧院的门突然被推开。
贴身丫鬟青萝举着油纸伞冲进来,鬓角还沾着雨水:“小姐!
家主请您去书房!”
穿过长廊时,青萝压低声音:“天剑宗那长老临走前,给家主留了本《玄阶剑法总纲》当贺礼……说是若小姐识趣,可去天剑宗当个杂役。”
杨丫毛的脚步顿了顿,掌心的银镯突然发烫,十年前初入修真时的记忆翻涌而上。
那时她才知道,修真界功法分天地玄黄西阶,修行境界共十二层。
最底层的炼气到筑基,不过是踏入门槛;而金丹元婴,方能算真正的修士。
至于化神炼虚,己是各大宗门长老的层次;大乘之上的渡劫境,整个青州城百年都难见一人。
至于传说中的圣人境——千年前修真界曾有一位女娲圣人,以无上伟力补天裂,此后再无记载。
书房的檀香混着雨水的腥气扑面而来。
杨问天背手而立,案头摊开的正是那本《玄阶剑法总纲》,扉页“适用于筑基期以上修士”的批注格外刺眼。
“跪下。”
父亲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杨丫毛膝盖重重磕在青砖上,却听见下一句:“从明日起,去藏书阁抄录《黄阶引气诀》,每日百遍。”
她猛地抬头,正对上父亲发红的眼眶。
窗外惊雷炸响,照亮杨问天袖中紧握的拳——那是常年握剑的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
“记住,”父亲的声音混着雨声砸下来,“杨家的女儿,骨头比玄铁还硬!”
当夜,杨丫毛蜷缩在床榻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银镯。
黑暗中,镯身暗纹突然亮起微光,浮现出半行小字:“灵气溃散之日,亦是破局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