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个师父有点凶
凤九鸢依旧跪着，裙摆被泉水打湿，贴着地面冷得刺骨。
她的手指微微发颤，指甲掐进掌心，却一点都不觉得疼。
她抬眼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一袭玄衣黑袍，金线勾勒云纹，面上戴着半张白骨面具，仅露出的半张脸轮廓清冷，而那双眸子，黑得像是能吞噬人的魂。
“起来吧。”
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但不容置疑。
凤九鸢缓缓站起，水珠顺着她的发梢滑落，打在石板上碎成微响。
她拢了拢袖口，低声唤道：“师父。”
这两个字吐出口时，她自己都有些恍惚。
黑袍男人没有回头，只冷冷甩下一句：“跟上。”
他大步离去，袍摆猎猎作响。
凤九鸢收敛思绪，紧紧跟上他的步伐。
身后，弟子们的议论声、宗主含怒的咳声、灵泉还未平息的涟漪，全都被她甩在身后。
她的眼里，只剩前方那道孤傲的身影。
穿过山门，走上通往禁峰的云阶，两旁风景逐渐荒凉，草木稀疏，灵气却反而越发浓郁。
“你住在哪个峰头？”
她终于忍不住轻声问。
男人脚步微顿，回了句：“不归峰。”
凤九鸢的脚步差点没稳住。
她听过这个名字。
不归峰，天璇宗的禁地之一，常年被浓雾笼罩，灵力紊乱，曾有弟子误入后魂魄分裂，再未能醒来。
可他竟住在那里？
她正要追问，那男人却抬手划破虚空，一道灰光撕开天地，黑袍一卷，踏了进去。
凤九鸢咬咬牙，也跟着踏入。
眼前一阵眩晕。
再睁眼，便见西周雾气浓重，仿佛天地间只剩这一方山巅。
云雾中，一座古旧小院隐隐可见，门匾斑驳，院中松柏参天。
“进来。”
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凤九鸢推门而入，脚下一沉，那是灵力被压制的感觉。
“这里的结界与你的灵根暂时不合，会有些不适。”
他看了她一眼，目光淡淡，却仿佛洞察一切，“撑得住么？”
凤九鸢深吸口气，抿唇：“撑得住。”
“嗯。”
他点头。
随后将她带到东厢房前，推门道：“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住处。”
凤九鸢走进去，屋内干净整洁，陈设极简。
“明日开始申时来正殿修行，卯时前绕峰三圈。
迟到，罚。”
凤九鸢点头：“我记下了。”
“若有未了尘缘，现在可说。”
凤九鸢愣住。
她不明白他为何要问这个。
是怕她心不静？
还是……另有所指？
她想起他那双漆黑如渊的眼，心头一紧，还是摇头：“没有。”
“好。”
他转身离去。
凤九鸢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缓缓吐气。
她手指掐在掌心，回想起前世那一抹被毁的背影，心底翻起波澜。
他还活着。
可他还记得她么？
还是说，他只是认出了她的灵根？
夜深，窗外雾气凝重，凤九鸢却久久未能入眠。
她睁着眼，看着屋顶的木梁，手中紧握那枚宗主赐下的入门玉简。
“你欠的，远不止这些。”
他那句话像刀子一样扎在她心口。
她欠他的，是命，是救赎，是一个完整结局。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
凤九鸢己起，披上薄袍，在雾气弥漫的山道间迈步。
绕峰三圈，看似简单，实则灵力反噬极强。
不归峰本就灵力紊乱，每走一步，丹田处的灵气就像被搅乱的水流，冲得她五脏六腑生疼。
可她咬牙坚持，没有停。
第三圈走完时，天边刚泛出微光。
她额头挂着细汗，却依然步履稳健地踏入正殿。
殿内冷意沉沉，黑袍男人端坐主位，手中转着一只白玉扳指。
他没看她，只低声道：“迟了半炷香。”
凤九鸢低头：“弟子认罚。”
“先试灵。”
他抬手，一道阵法展开。
凤九鸢走入阵中，运转灵力。
灵光骤然爆发，七道彩光冲天而起。
黑袍男人目光微凝：“神级灵根，果然。”
他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一卷玉简，“此为《无极冥诀》，你若真想修到尽头，便从此开始。”
凤九鸢接过，玉简一触即冷，一股森寒气息顺着掌心涌入识海。
刹那间，一幅幅神秘图案浮现于脑海，古老文字翻腾游走，仿佛无数秘法低语。
她睁眼时，眼神比来时更沉了几分。
“多谢师父。”
“别谢得太早。”
他淡淡一笑，第一次露出不属于师父的语气，“你真想学，代价很大。”
凤九鸢抬头：“我愿意。”
黑袍男人目光沉了片刻，忽而低声呢喃：“你总说愿意，可那年你走得多快……”凤九鸢心头一震，却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走吧，今日先修前三重。”
她应声退下，刚要离开殿门，忽然背后传来一声低沉：“凤九鸢。”
她脚步一顿。
“你若想救人，要先保住自己。”
凤九鸢身形僵住。
她猛地回头，却只看到男人的背影，高大冷峻，犹如前尘旧梦。
“师父，你……”“去吧。”
他说，不再多言。
凤九鸢出了殿门，心口却像被什么压着。
他记得她。
可他要她还的，到底是什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一世，她必须变强。
为了自己。
也为了那场未完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