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荷花池的闹剧后,整个沈府如沸水煮茶般喧嚣,唯有佛堂的木鱼声透着刻意的镇定。
“沐婉,昨日抄经可累着了?”
李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虚伪的关切。
沈沐婉转头,看见她腕间多了串新佛珠,颗颗透着温润的光泽,正是前世她用来陷害自己偷情的赃物。
“劳母亲挂心,民女不累。”
沈沐婉垂眸,目光落在李氏腰间的香囊上——那是用苏府进贡的蜀锦制成,隐约飘来钩吻草的气味。
她指尖在蒲团上轻点三下,这是给暗卫的信号,示意李氏身上有剧毒。
李氏走近,忽然踉跄着扶住供桌:“哀家这几日总觉头晕眼花,许是抄经太累了......”话未说完,竟两眼翻白栽倒在地。
沈沐婉早有防备,袖中银针己刺向她人中穴,却在触到皮肤时故意偏了半寸——李氏昨夜必定服了避毒丸,此刻不过是装晕。
“快来人!
二夫人晕倒了!”
佛堂外传来丫鬟的尖叫。
沈沐婉趁机翻开李氏的佛珠,果然在第三颗珠子里发现了迷香粉末。
她迅速将粉末倒入香炉,用香灰盖住,指尖在炉壁刻下暗卫的联络符号。
三姨娘被搀扶着赶来时,李氏刚“醒转”,抓住沈沐婉的手哭道:“沐婉,哀家方才梦见你母亲,她说自己死得冤枉......”沈沐婉垂泪,指尖却在李氏腕间的寸关尺上轻按——脉搏平稳有力,果然是装病。
“母亲莫怕,许是佛堂阴气太重。”
沈沐婉取出从《千金方》里拆出的艾草香囊,“民女昨日新制了避邪香,母亲戴上试试。”
香囊里掺了会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粉,李氏刚戴上,眼神便开始恍惚。
巳时三刻,沈清月哭哭啼啼地冲进佛堂:“母亲,女儿昨夜不知怎的,浑身发烫不说,竟还梦见......梦见苏公子与阿姊......”她忽然捂住嘴,惊恐地看向沈沐婉。
李氏趁机抓住话头:“这定是你大姐的鬼魂作祟!
沐婉,你去祠堂替哀家跪上三日,替你母亲赎罪!”
沈沐婉低头认罚,却在起身时“不小心”撞翻香炉,迷香瞬间弥漫整个佛堂。
“啊!
有鬼!”
不知哪个丫鬟先叫出声,众人眼前竟浮现出“女鬼”身影——那是沈沐婉用迷香粉末在窗纸上投下的投影。
李氏尖叫着躲到柱子后,沈清月更是瘫倒在地,而沈沐婉早己趁乱溜出佛堂。
午后的回廊静得可怕,春桃躲在假山后,塞给沈沐婉一张纸条:“小姐,苏府回了话,约李氏今夜子时在城西破庙相见。”
她眼中闪过恐惧,“奴婢听见他们说,要处理‘旧药’......”“旧药?”
沈沐婉挑眉,展开纸条时故意让风卷走一角,露出“钩吻”二字。
她早知道李氏与苏明远勾结走私毒药,所谓“旧药”正是滞销的钩吻草,需用活人试毒才能销毁证据。
“你做得好。”
沈沐婉将一枚药丸塞进春桃手里,“这是解药,今夜子时你随李氏去破庙,记得把这个放进她茶里。”
药丸里掺了会让人失声的药粉,足以让李氏在关键时刻无法呼救。
戌时初刻,沈沐婉翻墙而出,在竹林里会见暗卫三。
对方呈上的密报让她瞳孔骤缩:“李氏手中的‘景’字玉佩,乃前太子侧妃之物,二十年前随沈夫人陪嫁入府。”
她攥紧密报,终于明白为何前世李氏敢拿出刻有太子名讳的玉佩陷害自己。
“继续查前太子侧妃的死因。”
沈沐婉将从李氏佛珠里取出的迷香粉末交给暗卫,“还有这个,与太后宫中的迷香是否同源?”
暗卫三领命消失时,竹影在她脸上投下冷冽的光,恍若前世沉塘时的月光。
子时的破庙漏着月光,沈沐婉躲在梁上,看着李氏与苏明远在堂中踱步。
春桃的身影缩在角落,正颤抖着往李氏茶盏里下药。
忽然,庙外传来马蹄声,一队黑衣人将破庙团团围住。
“苏明远,你竟敢私***药!”
带头的官员闯入,手中举着沈沐婉昨夜遗落的密信,“有人举报,你与沈府二夫人勾结,借佛经印刷之便,将钩吻草混入香灰,毒害朝廷命官!”
李氏惊惶抬头,刚要辩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苏明远拔出佩剑,却在看见官员腰间的暗卫腰牌时瞳孔骤缩——那是太子府的标志。
沈沐婉在梁上轻笑,指尖松开一缕发丝,正好落在李氏头上,惊得她当场晕厥。
“带走!”
官员一声令下,李氏与苏明远被捆成粽子拖出破庙。
沈沐婉摸出怀中的半块玉佩,借着月光与暗卫三送来的玉佩碎片拼合,赫然是一只展翅的凤凰,与谢景明的“景”字龙佩正好成对。
回到沈府时,三姨娘房里的烛火还亮着。
老人握着沈沐婉的手,从枕头下摸出个雕花匣子:“这是你母亲临终前交给我的,她说若你能活到及笄,便告诉你真相......”匣子打开,里面躺着半封***,字迹与沈沐婉腕间玉佩的刻痕如出一辙。
“沐婉,你是前太子之女,龙凤佩乃你父母定情之物......”三姨娘的话如惊雷炸响,沈沐婉却在***末尾看见“谢景明”三字,墨迹被泪水晕开,竟与玉佩的纹路重合。
窗外,暴雨倾盆而下,佛堂的方向传来噼里啪啦的爆裂声——那是沈沐婉事先在香炉里埋下的硝石,此刻正借着雨水引发大火。
她望着跳动的火光,想起李氏在佛堂装晕时的虚伪嘴脸,想起苏明远推开自己时的嫌恶眼神,指尖慢慢攥紧了龙凤佩。
“母亲,女儿终于明白,为何您宁死也要护着这半块玉佩。”
沈沐婉对着火光低语,***在雨中渐渐模糊,却在最后一行显露出暗纹,“景明元年,太子侧妃携玉佩归隐,留书‘见玉如见吾儿’......”暴雨冲刷着沈府的飞檐,春桃浑身湿透地躲进她房里:“小姐,李氏被官府带走时,还喊着‘太子不会放过你们’......”“太子?”
沈沐婉轻笑,将***塞进炭盆,“她到现在还不明白,太子要保的人,从来不是她。”
这一夜,沈府的佛堂烧了个干干净净,唯有那尊送子观音像完好无损,手中还握着半块焦黑的玉佩。
沈沐婉知道,这是她故意留下的破绽——待明日消息传到太子府,谢景明定会好奇,为何沈府的火灾现场,会出现与自己玉佩契合的碎片。
三更天,雨停了。
沈沐婉站在窗前,望着天际的启明星,摸出袖中暗卫三新送来的密报:“太子暗卫统领江砚,今夜奉命查城西破庙案。”
她嘴角扬起冷笑,指尖划过“江砚”二字——这个在她重生夜出现的神秘身影,终于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