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混着血珠打在他脸上，咸得发苦。
他踉跄着扶住墓碑，胃里翻江倒海，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刚才吞噬楚墨山灵气时，那种从骨髓里泛起的寒意还没消退，像有无数小蛇在血管里钻来钻去。
“顺为凡，逆为仙……”他喃喃念着虚灵古卷上的字，声音沙哑得像破砂纸，“可我现在连人都不是了吧？”
怀中的虚灵令突然发烫，照亮了乱葬岗密密麻麻的墓碑。
楚墨这才注意到，每块墓碑前都有个小土堆，堆着碎掉的灵气晶核——这是修者们处理凡人尸体的方式，剜出灵气晶核后随便埋了，连块正经墓碑都舍不得立。
“苍澜世家的人……”他摸了摸腰间的虚灵令，父亲的话在耳边响起，“墨儿，记住，我们家族的血……”话没说完就被灭口的父亲，临终前塞给他虚灵令时掌心的温度，此刻还清晰得可怕。
楚墨蹲下身，用指尖挖开最近的土堆，果然在晶核下面摸到了半枚玉佩，上面刻着“苍澜”二字——这是他族人的尸体！
“楚墨山，你个畜生！”
楚墨低吼着，利爪深深***泥土，“你把族人炼成血奴，还假惺惺说要灭魔修？”
远处突然传来马蹄声，三盏白灯笼在雾中晃悠，灯笼上“碎云宗”三个字被雨水洇成红色。
楚墨迅速躲到墓碑后，右目剧痛——血瞳自动开启，他看到三个碎云宗弟子骑着铁甲马，腰间挂着的不是兵器，而是一串凡人的耳朵。
“头儿，楚墨山长老真死了？”
说话的弟子声音发颤，“听说他是被……被吸干的？”
“废话。”
为首的弟子甩了甩皮鞭，“否则你以为魔修是吃素的？
看见那小子记得先射眼睛，血瞳最他妈邪乎……”话音未落，楚墨己经冲了出去。
他感觉身体比平时轻了好几倍，脚尖点地时竟能跃出丈许远，右目中的三人被红色网格覆盖，每个关节的活动轨迹都清晰可见。
“先拿你试刀。”
楚墨低吼，利爪划过第一个弟子的咽喉。
对方甚至没来得及拔剑，眼睛就瞪得滚圆，身体迅速干瘪下去，腰间的耳朵串散落一地，发出骨头碰撞的轻响。
“什么人？！”
另外两人慌忙拔剑，剑光在雨中划出寒芒。
楚墨侧身避开，利爪扫过对方手腕，剑“当啷”落地，紧接着膝盖撞上对方胸口，听着肋骨断裂的声音，他想起小铃铛被楚墨山一脚踹飞的场景。
“啊！
救、救命！”
最后一个弟子想逃，却被楚墨揪住后领，按在墓碑上。
他闻到对方身上的龙涎香，和楚墨山平时用的一模一样，胃里又是一阵抽搐。
“求你别杀我……”弟子哭嚎着，鼻涕混着雨水往下淌，“我只是个杂役弟子，楚墨山长老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
“晚了。”
楚墨说，右目符文流转，“把你的记忆，连带着灵气，一起交给我。”
利爪刺入对方眉心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楚墨脑海：楚墨山在密室里和碎云宗长老密谈，桌上摆着凡人精元珠；苏婉儿被铁链吊在血池边，楚墨山拿着匕首逼近；还有……还有他父亲被剜去双眼，跪在万灵锁天阵前的画面！
“父亲！”
楚墨低吼，指甲几乎戳进对方脑子。
弟子的灵气晶核在掌心碎裂，化作暖流涌入丹田，却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像是有人用铁锤砸他的太阳穴，一下比一下狠。
“警告！
首次吞噬修者记忆，精神力过载！”
脑海中响起机械般的提示音，楚墨踉跄着后退，撞到身后的墓碑。
他看到自己的手在发抖，指尖的幽蓝纹路正在渗出黑血，那是灵气反噬的征兆。
“楚墨山……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他咬牙切齿，踢开脚边的尸体。
碎云宗弟子的储物袋掉在地上，露出半卷《碎云剑诀》，他随手翻开，却发现内页用朱砂写着“血奴炼晶法”——如何从凡人身上提炼灵气晶核，步骤详细得令人作呕。
雨越下越大，楚墨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泪，将剑诀塞进怀里。
他需要变强，越快越好，否则根本救不出苏婉儿，更别说为族人报仇。
虚灵古卷在怀中发烫，他突然想起里面的“偷生第一变”——自毁一臂，换取十年寿命，或许能用来修复受损的经脉？
“试试吧，反正己经烂命一条。”
楚墨喃喃自语，握紧右拳。
就在这时，乱葬岗深处突然传来诡异的哭声，像是无数人同时在耳边呜咽，哭得他头皮发麻。
他转头望去，只见浓雾中浮现出无数光点，像提着灯笼的游魂，正缓缓向他靠近。
那些光点越来越近，渐渐汇成人形，楚墨这才看清，是几十个浑身是血的凡人，胸口都插着碎云宗的“镇灵钉”。
“还我命来……”最前面的老者伸出腐烂的手，指甲缝里嵌着碎肉，“你们苍澜家的人，都该死！”
楚墨后退半步，右目自动解析这些“游魂”——他们是被碎云宗提炼过灵气的凡人，死后怨气不散，化作阴魂被困在乱葬岗。
而他身上沾着楚墨山和碎云宗弟子的灵气，被阴魂当成了仇人。
“我不是苍澜家的人！”
楚墨想解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我是来报仇的！”
“报仇？”
阴魂们逼近，腐烂的气味几乎要把他呛晕，“先拿你的血，给我们祭旗！”
楚墨握紧利爪，却发现灵气值在快速下降——刚才的吞噬和精神冲击己经让他濒临崩溃，现在又要面对几十只阴魂，根本撑不住。
他摸到腰间的楚墨山储物袋，里面有枚“清神符”，是碎云宗弟子用来驱散阴魂的。
“去***！”
他将符篆甩出去，幽蓝火焰瞬间点燃阴魂，却也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更多阴魂从雾中涌出，楚墨感觉有人抓住他的脚踝，低头一看，是个小女孩，脖子上还戴着他送给小铃铛的同款项圈。
“哥哥，救救我……”小女孩的眼窝里爬满蛆虫，“他们把我的眼睛挖出来，说能炼出更纯的灵气……”楚墨感觉心脏被人狠狠攥住。
他想起小铃铛临死前的眼神，想起她总爱扯着他的袖子喊“哥哥抱”，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却在接触阴魂的瞬间，化作幽蓝的火焰，烧死了抓住他的手。
“原来……我的眼泪也能杀人。”
他摸了摸脸颊，右目中的阴魂们突然停顿，像是感受到了什么。
楚墨趁机发动血瞳震慑，幽蓝光芒扫过全场，阴魂们发出刺耳的尖叫，化作光点消散。
雾气渐渐散去，乱葬岗恢复寂静。
楚墨瘫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突然笑了——他终于明白，血瞳的力量不仅来自仇恨，还有对亲人的爱，对不公的愤怒。
这些情感越强烈，血瞳就越强大。
“楚墨山，碎云宗，玄渊阁……”他站起身，右目符文组成了“杀”字，“你们等着，我楚墨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血瞳初噬。”
远处传来雄鸡的啼鸣，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他右眼角的幽蓝纹路上。
楚墨摸了摸腰间的虚灵令，转身走向乱葬岗深处——那里有座废弃的古庙，父亲说过，第七个无字碑下藏着虚灵族的秘密，而他，己经等不及要揭开这个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