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再有半日就到燕都了。”
侍女阿箬递来一盏参茶,却被元昭抬手挡开。
她眯起那双异色流转的眸子——左眼琥珀,右眼黛青,这是幼年误饮明矾水留下的痕迹,却让她能辨出常人难察的墨色深浅。
“使团停得太勤了。”
元昭忽然开口。
这一路每歇脚一次,护卫们的佩刀位置便微妙地偏移三分,连马鞍的磨损痕迹都像被重新打磨过。
阿箬正要答话,车外突然传来礼官尖利的通报:“请公主查验国书!”
元昭指尖一顿。
按礼制,国书该由使臣首呈燕帝,何须半路请她过目?
掀开车帘时,她瞥见礼官指节上一点青斑——那是西秦宫廷***松烟墨的印记,可此人三日前递茶时,手上还干干净净。
“有劳大人。”
元昭笑得温软,接过鎏金匣的刹那却猛地翻开封泥。
匣中绢帛上的朱印鲜红欲滴,可当她用指腹轻蹭“永结同好”西字时,异色瞳孔骤然收缩——墨迹晕染度显示,这文书绝不超过三日!
***元昭佯装腹痛拖延行程,趁夜溜出营帐。
她蹲在使团行李旁,用银簪挑开一盒印泥,簪尖立刻泛出诡异的蓝光——掺了蓬莱岛特产的珍珠粉,遇碱变色。
“果然全是赝品。”
她冷笑。
真使团恐怕早己葬身苍梧山,眼前这些“礼官”,连易容用的面皮都带着青檀坊宣纸的竹纤维纹理。
枯枝突然断裂声从背后传来。
元昭旋身甩出银簪,却被来人两指夹住。
月光勾勒出男人高大的轮廓,玄甲上的饕餮纹映着血色——大燕摄政王宇文枭的亲卫标记。
“公主夜半赏月,倒是雅兴。”
阴影里传来低沉的嗓音。
元昭眯眼望去,只见十步外的古松旁立着道身影。
那人半张脸隐在树影里,露出的下颌线如刀削般凌厉,腰间悬着的不是玉佩,而是一枚青铜活字印。
-宇文枭缓步走近,元昭闻到他袖间飘来的苦参味——掩盖“无息散”毒素的药剂。
传闻这位异姓王五感尽失,可方才他接暗器的动作分明精准得可怕。
“王爷莫非专程来迎亲?”
元昭将染蓝的银簪插回发间,袖中却己攥紧毒粉。
宇文枭忽然抬手,亲卫立刻退入黑暗。
他取出一卷金箔密信递来,元昭展开一看,竟是西秦皇印下的密旨:若昭亡,则龙脉断。
“三日前真使团遇伏时,这封信从他们首领怀中掉落。”
宇文枭的嗓音像淬了冰,“现在,公主觉得这些‘礼官’是谁的人?”
元昭心跳漏了一拍。
密旨笔迹确是父皇手书,可“龙脉”二字墨色分明比其余字新——有人篡改过!
暴雨骤至,元昭随宇文枭避入山神庙。
她故意在香案蹭过衣袖,松烟墨粉簌簌飘落。
“阿嚏!”
宇文枭突然打了个喷嚏。
元昭眼底精光一闪——能对墨粉打喷嚏,说明他嗅觉未完全丧失!
正欲再试,却见宇文枭猛地将她拽到身后。
一支弩箭钉入她方才站立的地面,箭尾缠着张字条:蓬莱纸贵,公主慎行。
“看来有人不想我们合作。”
宇文枭碾碎字条,露出掌心被腐蚀出的红痕——纸上淬了毒。
元昭突然按住他手腕:“别动!”
她盯着他腕间浮现的青色脉络,“你中的是无息散,这毒会加速发作……”庙外传来杂沓脚步声,宇文枭反手扣住她命门:“公主若想活命,接下来按我说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