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丈高的青石照壁上,"武运昌隆" 西个朱砂大字被晒得发暗,檐角铜铃在死寂的空气中纹丝不动。
陆少游踩着烫脚的青石板踏入场地时,兵器相撞的铿锵声骤然停歇,数百道目光如箭矢般射来。
"瞧,这不是咱们陆家的金凤凰吗?
" 前排几个少年抱着长枪哄笑起来,枪杆在他们掌心磕出清脆声响,"如今褪了毛,倒学会往人堆里钻了!
" 人群后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嗤笑,像毒蛇吐信般刺入耳膜。
陆少游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前世的记忆如淬毒的箭矢破空而来。
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嘲讽,曾经的他攥着碎裂的经脉,在这片场地上被人当街踹翻,尊严碾作尘土。
而此刻,他望着三丈外高悬的烈日,瞳孔里跳动着冷冽的火光。
"哟,这不是少游堂弟?
" 慵懒的嗤笑自兵器架方向传来。
陆飞斜倚着乌木架,玄铁长剑在指尖转出银亮的弧光,束发玉冠下那张俊脸写满轻蔑,"听说你还在喝柳姨娘求来的续命汤?
怎么,药渣里泡久了,倒想来练武场清醒清醒?
"哄笑声浪瞬间炸开,几个陆家子弟甚至夸张地捏着鼻子,作势要避开 "药味"。
陆少游的目光扫过人群,落在陆飞身后那抹熟悉的鹅黄身影上 —— 林婉儿正用丝帕掩着唇轻笑,腕间他曾赠的翡翠镯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陆飞缓步逼近,剑穗扫过青石地面发出沙沙声响:"堂弟若是想证明自己,不如当众给大伙儿露两手?
"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长剑擦着陆少游耳畔钉入地面,溅起的碎石擦破他下颌,"就用这把剑,如何?
"练武场陷入诡异的寂静,所有人都等着看这场闹剧的结局。
陆少游垂眸望着剑柄上斑驳的陆家纹章,前世濒死时刺入胸膛的,也是这样一柄刻着家徽的剑。
当他的指尖触到冰凉的剑身,识海中突然翻涌起磅礴剑意,那是前世身为武尊时烙印在血脉里的战斗本能。
"堂兄当真要赐教?
" 他缓缓首起身,剑刃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芒,"莫要后悔。
"陆飞先是一愣,随即仰头大笑,腰间玉佩随着动作叮咚作响:"后悔?
我倒要看看你这废物能 ——" 话音戛然而止,他瞳孔骤缩,只见陆少游身影如鬼魅般欺近,剑锋己抵在他咽喉三寸处。
练武场一片死寂。
陆飞望着那对漆黑如墨的眸子,突然想起小时候这个堂弟在演武厅连胜七场的模样。
冷汗顺着脊梁滑下,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你敢对我动手?
父亲若是知道......""知道什么?
" 陆少游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知道你以大欺小,还是知道你连个 废人 都打不过?
" 剑身微转,锋利的剑脊擦过陆飞脖颈,在他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红痕。
人群中爆发出压抑的抽气声。
林婉儿攥着丝帕的手微微发抖,她记忆里那个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的少年,此刻周身散发的气势竟让她不敢首视。
陆飞的几个跟班面面相觑,握着兵器的手渗出冷汗。
"今日便让你知道," 陆少游突然撤剑,反手握住剑鞘重重砸在陆飞肩头,"什么叫天外有天!
" 闷响过后,陆飞踉跄着跌坐在地,玉冠滚落,几缕黑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前。
练武场陷入诡异的寂静,唯有烈日炙烤着石板的滋滋声。
陆少游将长剑插回兵器架,金属相撞的清响惊醒了众人。
望着他缓步离去的背影,不知谁小声呢喃:"他刚才使的,好像是失传己久的......""都杵着干什么!
" 执事长老的怒吼打破沉默,"还不训练去!
" 人群如鸟兽散,唯有陆飞瘫坐在地,望着自己颤抖的双手。
远处传来林婉儿的脚步声,他突然抓住对方的手腕:"刚才那招式,你可见过?
"林婉儿抽回手,望着陆少游消失的方向,心口没来由地发紧。
练武场的铜铃突然叮当作响,一阵穿堂风掠过,卷起地上未干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