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次就饶了你
沈老爷子坐在炕下的红木椅子上，身边站着沈大仁和何氏。
以及站在一边抽抽嗒嗒的沈蓉。
沈老爷子看了一眼沈鱼，淡淡的问道：“身上没有大碍吧？”
沈鱼还没说话，沈大义就磕磕巴巴的说道：“爹，没啥事，就是吓着 了……”“黑了心的王八羔子，还能把她吓出个好歹来？”
刘氏翻了个白眼， 似乎很不以为意。
杨氏有些难堪的抿了抿唇，这个家不待见他们也就算了，阿鱼可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娘怎么能这么刻薄？
沈大义看了看刘氏，又看了看沈鱼，有些不安的嗫嚅道：“娘，阿鱼知道错了，您别这么说她……”包子爹一开口就把错揽在她的身上了。
沈鱼皱了皱眉，就见刘氏唰的一声首起身子来：“哎哟哟，你们还知道错？
整个沈家的脸都被丢光了，妹妹把姐姐推到水里去，天杀的，黑心烂肺的玩意儿，就该一生下来就把你掐死，省的拖累了你老子娘……”沈成和沈杏听到这话，一人一把将沈鱼拽到了身后，似乎这样能让她免受言语的刻薄。
就连弟弟沈年都扬起了小脸，朝着刘氏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刘氏是顾不得二房的颜面的，嘴里还在喋喋不休的骂着：“我要是她，现在就该拿根绳子吊死，要么一头碰在炕沿上撞死……”沈鱼冷笑一声，站到了人群前面：“奶，这话说的不对，怎么能让您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岁数还小，指定给您老养老送终。”
刘氏眼珠子一瞪，扬着手就要冲上来给沈鱼一巴掌，被她一个闪身躲过了。
“年纪大了，别闪着腰。”
沈鱼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似乎真的很关心刘氏的身体：“奶，您说那？”
刘氏气了个倒仰，也顾不得长辈的形象了，朝着沈鱼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黑了心的小娼妇，我今天非得让你知道什么是长幼尊卑……”沈鱼一边躲着，一边朝着沈老爷子开口：“爷，我好歹是您的孙女，有什么事，也得让咱张个嘴不是？”
沈老爷子眉头深深的皱起一个‘川’字：“行了，都好好坐着。”
他说的坐，自然是没有沈鱼一家的位置的。
见众人都收了声，沈老爷子朝着沈蓉挥了挥手，将她叫到身前：“蓉姐，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蓉用帕子擦了擦眼泪，神色怯怯的看了一眼众人，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结结巴巴的开口道：“三妹妹说想跟我讨教一下海棠花的绣法，我俩就一起到了村后头的小溪旁。”
“一开始还好好的，不知道怎么的，三妹妹就像变了一个人。”
“骂我不要脸，绣花是为了勾引镇上读书的秀才，还说我、我就是个狐狸精。”
“我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哪容她这么污蔑，还没反驳几句，三妹妹就要把我推到河里。”
“你胡说！”
沈成率先站出一步，看向沈蓉的眼里都带了火：“阿鱼才不会这么做呢。”
沈大义和杨氏也连连点头，自己的女儿是咋样的，他们比谁都清楚，沈鱼是断然做不出这种事来的。
“那像你这么说，我肯定是早有预谋，那怎么还会同你一起掉进水里？”
“你不会水，我也不会水，我就那么蠢，万一不小心把自己也淹死了呢？”
沈鱼一边说一边打量着她这个堂姐，她虽然记不起细节，但也知道事情跟沈蓉说的完全是两样。
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猫腻。
而且她总觉得沈蓉的目光阴飕飕的，盯的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何氏连忙帮腔道：“谁知道呢，肯定是你做贼心虚，没站稳呗。”
沈蓉垂了垂眼帘，她看着面前的沈鱼，整个人都忍不住的发抖。
她重生了！
她重生到了十二岁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上辈子的沈鱼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被安庆王妃看上了，做了世子的填房，一辈子享受着不属于她的荣华富贵。
而她，只能嫁给瘸了腿的鳏夫。
每日吃糠咽菜，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
凭什么！
她难掩清丽姿容的脸上划下几滴泪珠，看起来十分可怜委屈。
“我知道阿鱼妹妹从小就看不惯我，平日里连爷奶都不放在眼里的，没想到……”“没想到能做出这种狠毒的事来。”
“你血口喷人。”
沈成平日里虽然不声不响的，但也十分护短，看到沈蓉这么说自己的妹妹，也发了火。
就连沈年也伸出短短的小手护在姐姐身前，只不过配合着他细瘦的身板，看起来有些滑稽。
“蓉姐儿，你知道你妹妹不是那样的人。”
沈大义嗫嚅着唇，半天吐出这几个字来。
杨氏也频频点头。
这次刘氏还没说话，何氏就叉腰喷起粪来：“蓉姐儿是什么样的人，沈鱼又是怎么样的人？
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
“说难听点就是祸害，如今就因为嫉妒姐姐，祸害到蓉姐的头上了！”
沈鱼冷着脸欣赏着眼前的大戏，噙着冷笑摆了摆手：“大伯娘和三堂姐真是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口吐芬芳，飘香三里那！”
她状似懊恼的捶了捶脑袋：“虽然我忘了到底因为什么事去的河边，但绝对不是我将三堂姐推下去的。”
“事发之前，我正在厨房外的猪棚子里剁猪草，手上还染着草汁，只要是推了三堂姐，她的背后必然会留下印子……”“你胡说！”
沈蓉面色微微一变，却又立马恢复了原样：“就算有印子，也被河水冲干净了。”
“堂姐就这么确定？”
沈鱼淡淡笑了笑，抬起手上残留的草汁印记，作势就要往沈蓉的衣服上抹去。
“正好我手上还染着些，要不要试试能不能洗干净？”
沈蓉咬牙看了看面前的沈鱼，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生疼，就算重来一世，这个蠢货还要跟她作对！
要是真的没有印子，那就不好说了，更何况她刚才说忘记发生了什么……而且上一世他们落水，沈鱼如愿被赶出了沈家，后来才遇到了那么好的机缘……算了，这次就放她一马！
想到这里，沈蓉便咬着唇冷笑了一声，快步上前捏住了沈鱼的双手，状似柔弱的用帕子擦了擦眼泪。
“刚才妹妹说想不起一些事，其实我也有些忘了，刚才又反复想了想，恐怕是误会妹妹了。”
“想是姐姐没有站稳，这才掉了下去，阿鱼妹妹也是为了救我……”沈鱼嫌恶的抽出了手，用身前的衣襟擦了擦手，复又笑道：“姐姐再想想，可别又是记错了。”
“那里的话。”
比起让沈鱼受到爷奶的惩罚，她更想让沈鱼凄惨的过完一生。
想到这里，她主动朝着刘氏和何氏解释了起来：“奶，娘，是蓉姐不懂事冤枉了妹妹，我在这给妹妹赔个不是。”
何氏有些没绕过弯来，只觉得女儿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刘氏却一下子毛了，她虽然偏心沈蓉，但不代表沈蓉可以耍着一家子玩。
“一天天的闹什么闹，全叫别人看了咱们老沈家的笑话。”
“不是我说你，怎么管教你们女儿的。”
她这一句话却仍旧带上了二房，偏心偏到这个样子，也是没谁了。
“够了！”
沈老爷子恨恨的敲了敲桌子：“还嫌闹得不够大？”
“今天谁都别吃饭，给我反思一下，什么叫‘家不合，万事哀’！”
沈老爷子一发话，整个屋子谁都不敢出声反对。
他是整个沈家的主心骨，话语权自然是最大的。
沈老爷子先是看了沈蓉一眼，然后将目光放在了沈鱼的身上，片刻后叹气摇了摇头。
“女儿家什么最重要，好端端的名声都败坏了……”“既然没什么事，就都下去吧，省的叫人看我们家的笑话。”
“爷，还有那？”
屋子里静悄悄的，就显得沈鱼这一声格外刺耳。
众人的视线又都转在了沈鱼的身上。
“现在外面的人都说是我推了三姐，难道我名名声就不重要？”
沈老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个沈鱼，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儿！
“你说咋办？”
沈老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不是他瞧不上二房，确实是二房的太不堪入目了些。
老二木讷就算了，老二媳妇也是一棍子打不出个屁来的，几个孩子老大阴沉，老二孱弱，老三混账，老西还是个哑巴。
他甚至都怀疑过沈大义不是他生的。
可是看到他跟他如出一辙的眉眼，这些话又咽到了嗓子里。
沈鱼指了指门外的吃瓜群众。
“这事总得解释清楚不是？”
沈老爷子皱起的眉头渐渐松了开来，一两句的事，能把这事了了也就算了。
“大义，你出去说两句……”明明知道她爹不善言辞，在村里没有什么威信，还让她爹出面说和，明摆着没把自己当回事。
沈鱼不由得叹了口气，沈家这一大家子，唱的戏还真是一出比一出精彩。
“爷，还是您出面比较好，您要是不出面，外面还当这家里没有主心骨呢。”
沈鱼首接戳到了沈老爷子的软肋。
是，还是自己出面比较好，沈家百年家族，在村里也是有名望的，不能因为一些小事跌了份。
沈老爷子只是微微沉吟了一下，就背起手来踱步出了屋子。
看着有意无意探头进来的众人，沈老爷子微微清了清嗓子：“今日这事，让乡里乡亲的笑话了。”
“两个孩子在河边打闹，一不小心就跌了下去。”
“幸好没有什么大事……这还得亏阿鱼，把她姐姐拽了一把，才没有酿成大错。”
“不知道怎么传着传着就成了推……乡亲们散了吧，没有什么大事。”
众人虽有心吃瓜，但也碍着不能下沈老爷子的面子，都笑和着往回走去。
沈鱼勾了勾唇角。
沈老爷子是个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没有办不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