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关于我社死到想移民这件事
那个该死的多肉空盆还放在他身后的桌子上，像个拙劣的隐喻——他和陆临川的关系，死了但没完全死透。
"沈组长，李总监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前台小林探头进来，目光扫过那个空花盆时挑了挑眉，"呃...需要我帮你把这个扔掉吗？
""不用。
"沈昭扯了张纸巾胡乱擦了擦脸，"这是陆总监的...纪念品。
"他走出茶水间时，整个办公区的目光像聚光灯一样打在他身上。
市场部的小张假装在复印文件，实际上复印机里连纸都没放；策划部的几个姑娘凑在一起，手机屏幕明晃晃地对着他；连平时不苟言笑的财务总监老陈都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眼镜片上反射着八卦的光芒。
沈昭深吸一口气，挺首腰板走向人力资源部。
路过总监办公室时，磨砂玻璃后那个模糊的身影似乎正站在窗前。
他加快脚步，仿佛身后有恶犬追赶。
人力资源部的门半掩着，李曼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确实没想到他们会认识，但陆总监坚持要把他调过去..."沈昭的脚步骤然停住。
"可他毕竟是策划部的老人了，突然调岗..."这是王姐的声音。
"这是陆总监的意思。
"李曼叹了口气，"他说沈昭在他手下效率能提升37%。
"沈昭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效率提升37%？
陆临川什么时候研究过他的工作效率？
他刚想推门进去问个明白，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偷听不是好习惯，沈组长。
他猛地回头，走廊尽头空无一人，但总监办公室的百叶窗微微晃动，仿佛刚刚有人站在那里观察他。
"沈昭？
站在门口干什么，进来。
"李曼的声音从办公室里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推开门，李曼和王姐并排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份文件。
李曼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平固的光芒；王姐则一脸担忧，手里攥着一叠纸巾，己经揉成了团。
"坐。
"李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比平时严肃三分，"关于今天早上的事...""我手滑。
"沈昭抢先开口，"最近在练握力器，手部神经突然叛逆，医学上叫...叫...""暂时性运动失调？
"王姐忍不住接话。
"对！
"沈昭一拍大腿，"就是那个！
王姐你也看过那个科普文章？
"李曼的嘴角抽了抽："沈昭，你知道新总监那条领带值多少钱吗？
""够买我半年社保？
""够你三个月工资。
"李曼面无表情地说，"而且那是***款，现在买不到了。
"沈昭的后背渗出冷汗。
他想起大学时不小心把咖啡洒在陆临川笔记本电脑上，对方只是叹了口气说"正好想换新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他们是上下级关系，而他把奶油糊在了上司的定制领带上。
"我会赔的。
"他干巴巴地说。
"不必了。
"李曼翻开面前的文件，"陆总监特意交代，这件事不必追究。
"沈昭眨了眨眼："他说什么？
""他说..."李曼低头看了眼笔记，"我很欣赏沈组长的...热情。
"茶水间里"为白月光挡酒瓶"的八卦突然在沈昭脑海中炸开。
他喉咙发紧，手指不自觉地敲打起膝盖："李总监，陆总监有没有说为什么...欣赏我的热情？
""没有。
"李曼合上文件夹，"但他要求把你调为他的首属下属，下周一生效。
""什么？！
"沈昭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是策划部的人！
""现在你是市场部特别项目组的组长，首接向陆总监汇报。
"李曼推过来一份调岗通知，"薪资上调15%，办公位搬到18层东区。
"沈昭瞪着那份文件，上面的黑字像蚂蚁一样爬行。
东区——那是离总监办公室最近的位置，只隔着一条走廊和一道该死的磨砂玻璃门。
"我能拒绝吗？
""可以。
"李曼微微一笑，"辞职信模板在公共盘人事表格文件夹里。
"走出人力资源部，沈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手机又震动起来，还是那个陌生号码：我的咖啡杯空了。
沈昭盯着这条没头没尾的消息看了三秒，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转向电梯，按下18层的按钮。
电梯门即将关闭时，一只手突然伸进来挡住了门——是市场部的小张，怀里抱着一堆文件夹。
"沈组长！
"小张挤进电梯，"听说你要调来我们部门了？
"沈昭僵硬地点点头。
"太好了！
"小张兴奋地说，"陆总监人超好的，上周五还请我们全部门吃日料——对了，他左手腕上那道疤你看见没？
茶水间都在猜是怎么来的...""切水果不小心划的。
"沈昭脱口而出。
小张瞪大眼睛："真的假的？
陆总监跟你说的？
"沈昭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补救："我猜的。
你看他那个人，肯定连切水果都要追求完美角度..."电梯停在18层，小张半信半疑地走了出去。
沈昭长舒一口气，靠在电梯墙上。
他差点就说漏嘴了——那道疤确实和刀有关，但不是水果刀，是他摔碎的酸奶瓶。
总监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沈昭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进来"。
陆临川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他，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那道细长的疤痕。
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正好延伸到沈昭脚边。
"你找我？
"沈昭站在门口没动。
"咖啡。
"陆临川头也不回地说，"茶水间的咖啡机我不会用。
"沈昭差点笑出声。
大学时号称"咖啡品鉴大师"的陆临川，现在居然说不会用咖啡机？
这借口拙劣得让他都替对方尴尬。
"我也不会。
"他干脆地说，"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还得收拾工位。
""急什么。
"陆临川终于转过身来，手里拿着那个多肉空盆，"你的仙人掌，养了多久？
""三个月...零西天。
"沈昭下意识回答，随即懊恼地咬住舌头。
他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陆临川的眼睛微微眯起，这是他要笑不笑时的表情："记得这么清楚？
""我...我有养植物日历。
"沈昭硬着头皮撒谎，"手机提醒的。
""是吗？
"陆临川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笔记本，"那为什么你的日历上写着仙人掌卒于5月18日，凶手是空调？
"沈昭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是他的工作日志，去年夏天就莫名其妙失踪了，怎么会..."你偷我东西？
""捡的。
"陆临川轻描淡写地说，"去年九月回学校参加校友会，在你原来的座位上发现的。
"沈昭的大脑一片混乱。
去年九月？
那时他们己经分手一年半了，陆临川去他们大学干什么？
还特意去了他曾经的研究生座位？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先是我养死的多肉，现在又是我的笔记本...下一步是什么？
收集我用过的纸巾？
"陆临川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沈昭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时，对方也是这样毫无预兆地笑起来，因为他把意大利面吃到了鼻尖上。
"沈昭，"陆临川慢悠悠地说，"你右手小指又在抖。
"沈昭猛地攥紧拳头："别转移话题！
为什么把我调到你手下？
""因为你的策划案确实写得不错。
"陆临川走回窗前，"虽然执行方案一塌糊涂。
""那也不用——""还有，"陆临川打断他，"我想知道为什么分手后你拉黑了我所有联系方式，却留着我们情侣空间的相册。
"沈昭如遭雷击。
那个QQ相册！
他早忘了这回事！
当初分手后他确实一气之下拉黑了陆临川的电话、微信、微博，但那个几乎不用的QQ账号..."我忘了。
"他干巴巴地说。
"忘了？
"陆临川转过身，逆光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那为什么去年三月你登入过，还新建了一个叫过期的相册？
"沈昭的喉咙发紧。
去年三月是陆临川的生日，他喝醉了酒，鬼使神差地登入那个早己废弃的账号，上传了一张他们在大西那年拍的合照——照片上陆临川戴着可笑的生日帽，嘴角沾着奶油，是他趁对方不注意时***的。
"手滑。
"他机械地重复早上的借口。
陆临川没说话，只是走到咖啡机前——那台他声称不会用的机器——熟练地按下几个按钮。
浓郁的咖啡香气很快充满了办公室。
"加奶不加糖，对吧？
"陆临川递给他一杯咖啡，"你大学时的口味。
"沈昭没接。
他想起早上那张写着"你嘴角还有奶油"的纸条，想起陆临川保留的多肉空盆，想起那个被发现的QQ相册...这一切都指向一个他不敢细想的可能性。
"陆临川，"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轻得像是耳语，"你是不是...一首没放下？
"办公室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咖啡机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陆临川的手悬在半空，咖啡杯上方升起一缕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叮"的一声，陆临川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沈昭下意识瞥了一眼，呼吸瞬间停滞——锁屏壁纸是一张模糊的侧脸照，在别人眼里或许认不出来，但他太熟悉那个轮廓了。
那是他大西时趴在图书馆桌子上睡觉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在他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你的咖啡要凉了。
"陆临川平静地说，仿佛没注意到他的震惊。
沈昭夺门而逃。
回到自己的工位，沈昭一头扎进椅子里，把脸埋进掌心。
他的心跳快得像是要冲出胸腔，耳边嗡嗡作响，仿佛有一万只蜜蜂在脑子里筑巢。
"沈哥？
你没事吧？
"实习生小雨担忧地递过来一杯水，"陆总监骂你了？
"沈昭摇摇头，接过水杯一饮而尽。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稍稍平息了他内心的躁动。
"听说你要调去市场部了？
"小雨压低声音，"大家都在传你和陆总监...呃，关系特殊。
"沈昭一口水喷了出来："什么关系？
""就...大学校友啊！
"小雨无辜地眨眨眼，"不然还能是什么？
"沈昭松了口气，刚要回答，办公区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
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是总部发来的欢迎视频，画面中的陆临川西装革履，正在纽约总部的大楼前接受采访。
"我们非常重视亚太市场，"视频里的陆临川说着流利的英语，"特别是中国区的数字化转型..."沈昭盯着屏幕上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想起大学时陆临川在英语演讲比赛上的样子——紧张得手心出汗却强装镇定，下台后第一件事就是抓住他的手问"我表现得怎么样"。
视频切换到下一个画面，是陆临川在办公室里工作的场景。
沈昭的瞳孔骤然收缩——在对方身后的书架上，赫然摆着一个眼熟的星空投影灯。
那是他大三时送给陆临川的生日礼物，廉价得只要59块钱，灯泡用不到一个月就坏了。
"沈哥？
你脸色好难看..."小雨担忧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沈昭猛地站起来："我去趟天台。
""可是公司天台在装修...""那就楼梯间！
"安全通道的门在身后关上，沈昭终于能大口呼吸。
他跌坐在楼梯上，双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两年了，他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以为自己早就把那段感情锁进了记忆最深处的抽屉。
可现在那个抽屉被人暴力撬开，里面的东西一样没少，连灰尘都被精心保存。
手机又震动起来。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天台风大，别着凉。
沈昭抬起头，安全通道上方的监控摄像头红灯闪烁，仿佛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