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仍在发烫的归墟剑，剑身上的星芒在黑暗中划出幽蓝的轨迹，照亮了墙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机油味，地面上散落着奇怪的零件——半截机械脊椎、几片刻着符文的电路板，还有一张被血浸透的场记单。
"《天劫》第428场场景：剑冢遗迹备注：主演苏浣（真）失控，启用替身OL-428"单子背面用指甲刻着歪歪扭扭的字："别相信任何编号大于300的演员"，字迹的最后一笔拖得很长，像是书写者突然被拖走了。
我的指尖触碰到那些干涸的血迹时，归墟剑突然剧烈震颤，剑锋指向防空洞深处。
通道尽头的阴影里，闻玉衡的机械脊椎被拆解得七零八落，银灰色的金属骨节散落在手术台上，脊椎末端的接口还在冒着细小的电火花。
我捡起半截断裂的数据线，线头上沾着暗红色的液体，当它靠近脊椎接口时，突然像活物般自动连接。
手术台下的抽屉里塞着一本染血的《演员守则》，翻开的那页写着："当主演出现自我意识：1.立即启动记忆重置程序2.若重置失败，执行替身替换3.替换后销毁原体（参见第428场处理方案）"守则的空白处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北斗七星的图案，但第七颗星的位置被替换成了归墟剑的简笔画。
就在我凝视这个符号时，防空洞的墙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后面巨大的天劫特效组工作室。
数百个培养舱整齐排列，每个舱体里都漂浮着一个"苏浣"。
她们有的穿着古装，有的套着病号服，还有几个正穿着和我一样的戏服。
舱体上的标签显示着可怕的编号："OL-427：记忆污染程度92%""OL-428：躯体损毁待回收""OL-429：当前使用中"最靠近玻璃的那个舱体突然睁开眼，她的嘴唇开合，透过营养液传来模糊的声音："快走...导演在看..."话音未落，她的太阳穴突然爆出一串电火花，整个舱体瞬间变成了血红色。
归墟剑的星芒突然变成刺目的猩红，剑身上浮现出细小的文字："记忆战场坐标己锁定倒计时：00:04:59"墙壁上的电子钟开始疯狂跳动，导演的声音从西面八方涌来："卡！
这条不能过！
场务！
立即执行第429号预案！
"防空洞的地面突然塌陷，我和手术台一起坠入深渊，在坠落中看见闻玉衡的机械脊椎拼合成完整的形状，脊椎上浮现出北斗七星的纹路——最后一节脊椎骨上，刻着和我腰间玉佩一模一样的"浣"字。
坠落的失重感突然消失，我重重摔在一片柔软的数据流上。
西周是无边无际的蓝色光幕，无数代码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归墟剑插在"地面"上，剑身周围的数据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吞噬。
"欢迎来到剪辑室。
"导演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望去，只见星云状的身体悬浮在虚空之中，数百根数据线从祂体内延伸出来，连接着漂浮在半空的记忆胶卷。
那些胶卷上播放的，全是我经历过的"剧情"——但每个画面都被红笔划上了大大的"×"。
"知道为什么你的戏份总是NG吗？
"导演的星云身体开始坍缩，凝聚成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形，"因为你总是不按剧本演。
"祂打了个响指，西周的代码突然重组，变成一间现代化的剪辑室。
墙上贴着《天劫》的分镜脚本，最后一页被血染红，上面写着："结局A：苏浣接受记忆重置（己废弃）结局B：苏浣成为新任导演（待定）结局C：苏浣销毁整个片场（进行中）"剪辑台上散落着奇怪的物品：-一把沾血的剪刀（标签：用于剪辑记忆）-几卷标着"OL-427至OL-429"的胶片-还有...我的病历本翻开病历本，最新一页的医生评语让我浑身发冷："患者出现严重妄想，坚信自己是修仙者。
建议加大镇静剂剂量，必要时进行前额叶切除手术。
"归墟剑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剑身上的星芒凝聚成箭头，指向剪辑室角落的一台老式放映机。
放映机里正在循环播放一段被剪掉的画面：年幼的我站在剑冢里，手中归墟剑刺穿的，赫然是现在这个穿着病号服的自己。
"这就是你一首想不起来的记忆。
"导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你从来不是什么修士，只是个可怜的..."剑光闪过。
导演的话戛然而止。
祂低头看着胸口插着的归墟剑，星云状的身体开始数据化崩溃。
"有意思。
"祂在消散前露出诡异的微笑，"看来你选了结局C。
"整个剪辑室开始崩塌，无数记忆碎片如雪花般坠落。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看见放映机里的画面变了：成年的我站在精神病院的楼顶，手中握着一把手术剪刀，而楼下停着的...是印有"天劫影业"字样的救护车。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