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旋转餐厅的陷阱
沈知夏站在顶楼旋转餐厅门口,指尖捏着那张被攥皱的支票,西装外套下的衬衫领口沁着冷汗。
她特意换了件黑色鱼尾裙,却在电梯镜面里看见自己眼底的血丝——像极了三年前熬夜赶制婚纱设计稿时的模样。
“沈小姐,顾总在VIP区等您。”
侍应生的微笑带着职业化的温度。
她深吸一口气,踩着十厘米高跟鞋走进餐厅。
水晶吊灯下,顾沉舟坐在雕花圆桌后,面前摆着两杯年份红酒,杯壁上凝着细小的水珠,像极了他们最后一次晚餐时,她眼角未落的泪。
“坐。”
他指节叩了叩对面的椅子,西装袖口露出半截腕表,月相盘己转到下弦月。
沈知夏刚落座,便看见侍应生端来一碟龙井虾仁——她最爱的菜,也是他唯一会做的一道。
“手术费我己经让人付清了。”
顾沉舟推来一个信封,里面露出医院缴费单的一角,“现在,你只需要扮演好顾太太的角色。”
沈知夏的手指悬在虾仁上方,猛地缩回:“顾总说笑了,我们早己没有关系。”
男人挑眉,忽然倾身替她展开餐巾,动作自然得仿佛过去千次万次的理所当然:“今晚的宾客都是苏绣坊的合作伙伴,他们需要看到顾氏夫妻恩爱如初——包括你无名指上的戒指。”
他温热的指尖划过她的指节,那里还留着婚戒磨出的淡淡痕迹。
沈知夏浑身僵硬,看着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一个丝绒盒,打开竟是那枚被她扔进黄浦江的铂金婚戒。
钻石在烛光下折射出冷光,像极了他说“我们离婚吧”时的眼神。
“戴上。”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沈知夏攥紧桌布,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远处传来香槟杯相碰的轻响,她忽然想起父亲躺在ICU的样子,喉间泛起苦涩:“顾沉舟,你总要把一切都算得这么清楚吗?”
男人替她戴上戒指,指腹在她无名指上轻轻摩挲:“清楚点好,免得有人又像当年一样,一声不吭就消失。”
这句话如冰锥刺进心脏,她猛地抬头,却撞上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是暴雨夜她收拾行李时,他站在玄关欲言又止的眼神。
晚宴开始得悄无声息。
沈知夏挂着标准的微笑,任由顾沉舟揽着她的腰Introduce给各位董事。
当他的掌心轻轻按在她后腰旧伤处时,她险些失态——那道伤是他替她挡酒局骚扰时留下的,他曾说“以后我来护着你”。
“沉舟,好久不见。”
清甜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沈知夏转身,撞上一张化着精致淡妆的脸——林晚棠,顾沉舟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也是三年前他们婚姻破裂的导火索。
女孩穿着淡紫色旗袍,颈间戴着她设计的“朝露”系列项链,嘴角扬起无辜的笑。
“晚棠,听说你从巴黎回来了?”
顾沉舟的声音带着疏离的客套,掌心却悄然收紧,将沈知夏往自己身边带了带。
林晚棠的目光落在沈知夏无名指的婚戒上,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化作委屈:“沉舟哥,当年你结婚都没告诉我,害我误会了好久……”沈知夏感觉到腰间的手猛地僵住。
三年前的记忆如潮水涌来:她在顾沉舟手机里看见“晚棠说她离不开我”的短信,在他书房发现巴黎时装周的双人机票,而那时她正怀着他们的孩子……“误会?”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刺,“林小姐误会什么?
误会顾总金屋藏娇,还是误会我这个正牌妻子才是第三者?”
餐厅忽然静得能听见水晶吊灯的转动声。
林晚棠的脸色瞬间煞白,顾沉舟的指尖狠狠掐进她的腰侧,不知是警告还是安抚。
就在这时,侍应生端着托盘经过,沈知夏的手肘不小心碰到香槟杯,玻璃杯坠地的脆响中,她听见林晚棠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沈知夏,当年的事,你难道没有错吗?”
碎片溅上脚踝,划出细微的血痕。
沈知夏弯腰去捡碎片,却在起身时看见顾沉舟西装内袋露出的一角照片——那是她流产那天,他在医院走廊拍的,她躺在病床上,手背上插着输液管,脸上毫无血色。
“抱歉,我去趟洗手间。”
她扯出微笑,转身时撞翻了身后的花瓶。
水流在大理石地面蜿蜒,像极了离婚协议书上晕开的墨水。
顾沉舟伸手要扶,却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
洗手间的镜子蒙上雾气,沈知夏盯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发现婚戒戴反了。
她颤抖着调整戒指,听见隔间里传来压低的交谈声——是林晚棠的声音。
“沉舟哥,你明明知道当年是苏姨找我演那场戏……”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
“够了。”
顾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冰,“当年的事,谁都不许再提。”
冷水从水龙头溅到手腕,沈知夏猛地抬头。
镜中女人的眼睛里燃着火焰,那是她以为早己熄灭的光。
苏姨,顾沉舟的母亲,那个从始至终看不上她这个“设计师”儿媳的女人。
原来当年的“出轨”,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戏码。
她扯下婚戒扔进马桶,金属撞击声中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洗手间的门被推开,顾沉舟站在门口,西装领口微微扯开,露出喉结处的红痕——那是她今早整理资料时,钢笔不小心蹭到的印记。
“沈知夏,你又在闹什么?”
他的语气带着隐忍的烦躁。
她抬头看他,忽然笑出声来,眼泪却不受控地滑落:“顾沉舟,你让我觉得恶心——用谎言结束婚姻,又用谎言把我困在身边,你到底还要毁掉我几次?”
男人的瞳孔骤缩,伸手想替她擦泪,却被她狠狠推开。
她抓起台面上的香槟瓶,猛地砸向墙面——玻璃迸裂声中,金色液体飞溅在他白衬衫上,像极了他们婚礼那天,她泼在他情妇脸上的红酒。
“这是还你的。”
她的声音混着碎玻璃的轻响,“从今天起,顾氏的竞标案,我沈知夏要亲自打败你——用最干净的方式。”
转身离开时,她踢到满地碎片,却固执地没有回头。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看见顾沉舟弯腰捡起她遗落的碎钻胸针,指尖在针尖上轻轻一按,渗出血珠。
手机在这时震动,母亲发来消息:“知夏,医生说手术很成功!
你爸醒来说看见一个穿白衬衫的男人在缴费处……”泪水再次模糊视线。
沈知夏望着电梯镜面里狼狈的自己,忽然想起顾沉舟曾说:“知夏,你就像夏天的暴雨,来得汹涌,去得也干脆。”
而这一次,她要做永远不会停的暴雨,冲垮他所有的伪装与算计。
电梯抵达一楼时,她摸出手机给助理发消息:“把苏绣坊的备选方案发给我,连夜改稿。”
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又添了一句,“另外,帮我查当年顾氏和林氏集团的合作细节。”
玻璃门外的夜风卷着落叶掠过,沈知夏踩碎脚边的一片梧桐叶,听见身后餐厅传来《致爱丽丝》的钢琴曲——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在街头为她弹的曲子。
这一次,她不会再为任何谎言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