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蜃楼囚骸
身后传来棺盖撞击声，十二具青铜棺竟在水面滑出漆黑轨迹，所过之处命枷锁链尽数断裂。
"那些是往生舟。
"云织月突然止步，盲眼望向西南，"我们入彀了。
"苏辙的罗盘迸发血光，琉璃宫近在咫尺却开始虚化。
原本璀璨的琉璃瓦褪成青灰色，梁柱爬满藤壶，分明是沉没千年的海底遗迹。
更骇人的是宫门前跪着三百青铜像，每尊眉心都延伸出断裂的命枷锁链。
"这是...蜃楼幻境？
""是比幻境更糟的命骸回廊。
"云织月指尖掠过焦尾琴，三根琴弦无风自鸣，"葬在这里的修士，命枷会成为永生永世的囚笼。
"话音未落，首具青铜棺轰然炸裂。
黑雾凝成八臂罗刹相，手持的却不是降魔杵，而是缠绕命枷的钩镰枪。
苏辙的罗盘突然剧烈震颤，他看见这怪物体内盘旋着数百条命枷残片。
"闭眼！
"云织月厉喝，琴音化作有形波纹。
苏辙只觉双目刺痛，再睁眼时世界己变成灰白底色，唯有命枷锁链与罗刹相体内的残片泛着金光。
盲女翻腕拨弦，音刃精准斩断怪物关节处缠绕的命枷节点。
罗刹相崩塌的瞬间，苏辙福至心灵。
量天仪脱手飞出，竟开始虹吸漫天飘散的命枷残片。
青铜指针疯转，表盘浮现出星斗运行轨迹——正与琉璃宫残存的阵法共鸣。
"你竟能炼化命骸..."云织月露出惊色，旋即被破空声打断。
第二具青铜棺中跃出十二名金甲战将，他们的命枷锁链在虚空交织成网，兜头罩下。
苏辙凌空画符，以命枷残片为墨，竟是母亲当年教他的《镇煞诀》。
金网触及符咒的刹那，琉璃宫深处传来龙吟般的剑鸣，所有青铜像同时转头看向苏桁。
"走乾位！
"云织月突然咳出血丝，琴弦崩断处渗出金液，"踩着我奏出的宫商角！
"音阶在水面凝成冰莲，苏桁踏着乐符疾驰。
身后金甲战将被音障阻拦，却见第三具青铜棺中伸出苍白手臂，轻轻一抹便破开音阵。
那是个与苏辙七分相似的素袍男子，眉心嵌着量天仪碎片。
"第三百七十一具道标。
"男子轻笑，声音像砂纸打磨青铜，"这次挺能逃啊？
"量天仪突然脱离苏辙掌控，径首飞向素袍男子。
千钧一发之际，琉璃宫穹顶射下月光，照出苏桁脚下棋盘状的光格。
云织月拽着他连踏七步，周遭景物骤然坍缩。
再睁眼时己置身琉璃宫正殿，九根盘龙柱上缠满命枷锁链。
中央玉台供着半截断刃，刃身裂纹中流淌着星河——正是盗天刃碎片。
"触碰它前，你该看看这个。
"云织月忽然解开蒙眼白绫，瞳孔中映出苏辙骇然的脸。
她的眼睛没有盲人的浑浊，而是布满细碎裂痕，仿佛打碎后重新黏合的水晶镜。
透过那些裂痕，苏桁看见骇人真相：玉台下方镇压着山脉般的巨兽骸骨，每根骨头都钉着命枷锁链。
而琉璃宫本身，竟是建造在这骸骨头颅上的囚笼。
"三千年前，最后一位无拘境修士被分尸镇封。
"云织月抚摸着盗天刃碎片，"他的脊骨化作量天仪，腿骨变成你手中的罗盘。
"苏辙正要追问，整座宫殿突然倾斜。
素袍男子撕裂空间而至，手中量天仪碎片正与玉台上的断刃共鸣。
无数命枷锁链从虚空刺出，却在触及苏桁时诡异静止。
"原来如此..."素袍男子露出恍然之色，"你继承了钥匙。
"剑芒劈开琉璃穹顶，沧溟海少司命从天而降。
澹台镜的断缘刃斩裂命枷锁链，刀尖首指素袍男子咽喉："离他远点，赝品。
"男子身形虚化前，将量天仪碎片弹向苏辙："我们还会再见的，钥匙先生。
"澹台镜转身审视苏桁，突然用刀背挑起他下巴："空明道体？
难怪能引动命骸暴动。
"她腕间银铃轻响，苏辙顿觉命枷锁链被无形之力拉扯，"跟我回沧溟海，或者死在这里。
"云织月的琴弦缠住刀锋："少司命不妨听听潮音钟再作决断。
"海潮声自琉璃宫深处传来，苏辙怀中的罗盘突然投射出星图——北斗倒悬，正指向澹台镜心口。
那里隐约浮现出半张水晶面具，与白蔹眼中的六棱晶瞳如出一辙。
"你体内有破界使残魂。
"苏辙脱口而出。
澹台镜的刀锋骤然停顿，远处传来青铜棺椁撞击宫墙的巨响。
整座琉璃宫开始下沉，海水从裂缝喷涌而入。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抓向盗天刃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