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是你杀的。”
他断言。
“我可从没说过人是我杀的。”
“你露出破绽,就是想和我动手,制造混乱。”
“这位大人,天地良心,我只是老老实实待在这儿,是你先动手的。”
“你故意虚掩着窗,想让我以为你是在隔壁杀了人后从窗户返回的云水轩,可是一动手我就明白了,你不是那个人,凶手绝没有你这样的身手。”
裴云昭很平静的回视他道:“冤枉啊,我可没这么想过。”
“你在掩护谁?”
她干脆装傻充愣:“谁啊?
我还能掩护谁,我这不都技不如人被你压着了吗?”
被她这句话一提醒,沈错才意识到的确不妥,冷冷看她一眼就要起来,谁料刚移开一线就被身下之人箍住后脖颈反压了回去,猛不丁被牢牢搂住,他以为要被什么匕首暗器之类的东西一击穿心,下意识就要闪避,这个姿势太难脱身,他手撑着地想强行挣开,方才还落了下风的人便如此仰头一举堵住了他的唇,事发突然,不过片刻温存,强吻的人就狠狠下口咬破了被强吻人的唇角,他蹙眉用力推开她,正要发话,眼前却犹如天旋地转,再也没有力气起身。
“你…下毒?”
沈错单膝落地,须臾之间己经晕得头昏脑胀。
“怎么,不行啊?
有本事你也给我下。”
裴云昭摸到他腰间挂着的刀鞘,一把扯下后随意将人扔在一旁,又去找刀。
“大人!!!”
察觉不对的扶风劈开屏风冲了进来,她眼疾手快先行捡起短刀,退后一步架在沈错颈侧道:“诶,你别乱来,不然我可不保证你家大人的安危啊。”
“你这小人,阴险至极,竟敢暗算大人!”
扶风气得脸红脖子粗。
“彼此彼此,谁让他先用刀扎我,不是我反应快,现在就躺在这儿脑袋开瓢了。”
越想越来气,她毫不手软的发着力,那被威逼的脖颈一下见了血,扶风吓得大叫道:“你别乱来!
别伤大人别伤大人!
玄吾卫呢!
人呢!
都死了吗!”
老老实实看守一楼的玄甲士兵听了令立即往楼上冲,被下了药的沈错全身脱力,根本没有半点还手的可能,还要靠着她才不至于跌落趴倒,裴云昭贴近人质耳畔,压低声音,语气轻松道:“这位大人,刀我就拿走了,我们后会有期。”
话音落,她将怀里的人就势一推转身冲出窗去,扶风见状一个箭步滑跪过去,堪堪接住自家大人,与此同时最早一波赶上来的玄吾卫闯入云水轩,又跟着探头看出窗去,可哪里还有那女子的身影。
意识彻底离体之前,他强撑着看向窗外,恶狠狠念叨道:“裴云昭…”眼前漆黑一片,身体热得异常,再也支撑不住。
……“人跑了?”
李明渊喝茶的举动顿住,不可置信的抬眼看过来,像是从没料到这种话能从眼前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
沈错低头道:“是。”
“在你手底下跑的?”
“…”看他明显不想提及细节,李明渊却非要刨根问底道:“怎么跑的?”
沈错抿着嘴坚持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认了输,实话实说道:“被下药了…”“什么!
毒药?”
“倒也不是,就是些软骨散…晕了几天。”
“你本事那么大,居然还能着了人家的道?”
“那东西见血生效,臣一时不备,被她钻了空子。”
见人没出事,陛下才长舒一口气,继而开始意识到自己眼下应当发个火意思意思,却应当是极少见这位上将军吃瘪,绷了半天之后不怒反笑道:“哈哈哈哈…沈错呀沈错,想不到如今你也有对付不了的人了?
这回丢了面子,朕看你以后还怎么耀武扬威!”
沈错低头行了个礼,语气不无埋怨道:“陛下教训的是。”
李明渊终于心满意足的重新端起茶杯,随意扫一眼他的脸,喝了口茶接着道:“嘴怎么了,挨揍了?”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他吃瘪的根本原因不就在这儿吗…正想着要随便搪塞过去,常内侍急匆匆行进来禀告道:“陛下…杜相求见。”
李明渊意外道:“哦?
他来干什么?
又来上折子骂朕?”
常内侍又怎么可能知道杜行舟心中所想,李明渊懒得为难,摆摆手道:“算了,宣他进来吧。”
“是!”
沈错拱手行礼道:“既然如此,那臣便告退了。”
“你退什么退,见杜相你害羞啊?”
沈错颇感无语道:“臣这不是要回去抓紧部署,好捉拿凶手吗?”
李明渊心烦道:“行吧…”又压低声音道:“抓得到便罢了,抓不到也得想办法抓,不然赵谦一天三趟往朕这儿跑要给他儿子伸冤,着实麻烦!”
他会意道:“臣明白。”
沈错转身踏出御书房时,与拄着鸠杖的杜行舟擦肩而过,那位发须皆白的老者并没有注意到他,或者说,是并没有打算注意他,为大周鞠躬尽瘁的这几十年里,杜行舟无视过很多人,不论是盛极一时的宠臣,还是金枝玉叶的贵人,于他而言都是过眼云烟,既不费力讨好,也不刻意得罪,可惜,只要沾了前者,后者怎么也无法避免了。
他无心探听,只在走出十几步远后听到来自身后李明渊不可置信的声音:“你要辞官?”
沈错恍若未闻,一刻也不曾停留。
杜行舟如是道:“老臣己年至古稀,驽钝无能,早己无法再为大周江山献些犬马之力,还望陛下,念臣,为大周效劳的五十载过往,准臣告假回乡,以终余年。”
李明渊恍然大悟道:“杜相啊,你今年都七十了?”
“是啊,臣老了。”
他深叹一口气,无奈感慨道:“是啊,你老了,朕也老了,再也不似当年啦。”
“陛下万岁。”
沈错走出宫门,接过扶风递来的窄身长刀挂在腰间,跃上马车道:“怎么样了。”
扶风隔着车帘低声道:“查到了,赵乾风是被买凶伤命,不过,抓到的杀手说他并没来得及动手,人就死了。”
“没动手?”
他沉默思索片刻道:“人呢?”
“收押在诏狱里。”
“去诏狱。”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