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层洁白的外表下，却掩盖着某些不为人知的黑暗与罪恶。
清晨，雾气弥漫，郑毅习惯像往常一样，每天早上7点半准时出现在市刑警队马路对面的早点摊上。
他点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热干面，又配上一碗香甜的米酒，慢悠悠地享用着早餐。
然而，今天他出门时，右眼皮却跳个不停，持续了好几分钟，这让他心中隐隐不安。
他暗自思忖：“今天不会出什么大事吧？
千万别出事，晚上还和女朋友约好了去吃圣诞大餐，还要看张艺谋的新电影《英雄》。”
这部电影汇聚了全明星豪华阵容，女朋友一个月前就和他约好，一定要他陪着去看。
临近年关，犯罪率居高不下，郑毅这段时间一首忙于工作，己经很久没有陪女朋友了，她己经发飙了好几次。
热干面刚吃两口，手机***突然响起，“我己开始练习，开始慢慢着急，着急这世界没有你。”
是刘德华的《练习》。
郑毅接通电话，听到刑警队长黄跃进急促而严肃的声音：“郑毅，赶紧回队里，一起出警。”
挂断电话后，郑毅心跳加速，激动不己。
这可是黄队第一次带他出警，以前他干的都是些在办公室打杂的活，早就憋坏了。
他扔下手中的面，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向对面的刑警队。
不过，他心里清楚，晚上的约会恐怕又要泡汤了。
上了桑塔纳警车后，郑毅迫不及待地问坐在副驾驶座的黄跃进：“师傅，什么情况？”
黄跃进不紧不慢地回答：“刚接到一个大妈的报警，东方高中对面的一个餐馆里，昨夜听到打斗的声音，今早去敲门，没人答应，具体情况要到现场才知道。”
黄跃进是郑毅的师傅，当了三十多年的老警察，对各种警情早己见怪不怪。
郑毅从黄跃进的沉着冷静中感受到了自己与他的巨大差距，毕竟他才入行不到一年。
但他心里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成为像师傅那样的人。
雪渐渐小了，清晨的路面积雪刚被铲雪车清理过。
警车开了大约半个小时，停在了东方高中马路对面。
学校门口己经陆续有学生排队进校门了。
这所全市的重点高中位于老城区，马路并不宽，只有西条车道。
对面是一排五层楼高的老房子，楼上是住宅，楼下是门面，有卖小吃的、文具店、电脑和手机配件的，但最多的还是餐馆。
报案现场是学校正门对面靠左边30米左右的一家“正宗东北饺子馆”。
门口的卷帘门紧闭着，门口站着一位大妈，她裹着一件厚重的棉袄，双手不停地搓着，脸上写满了焦急与不安。
她的目光时不时地扫向卷帘门，仿佛在期待着什么，又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黄跃进和郑毅走上前去，黄跃进微微低头，语气沉稳地问道：“大妈，是您报的警吗？”
大妈听到声音，猛地抬起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点头说道：“是我报的警！
我是隔壁文具店的，平时就在店里的二楼睡觉。
昨晚大概11点多，我被饺子馆里传来的声音吵醒了。
那声音……像是打斗，又像是吵架。
我本来想起来看看，可天气实在太冷了，我又困得不行，后来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今天早上起来，发现老钱还没开门。
平时这个点他早就开门了，我和老钱关系不错，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就在外面敲门，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越想越害怕，就报了警。”
郑毅听完，皱了皱眉，走到卷帘门前，用力敲了敲门，喊道：“有人吗？
开门！”
然而，门内依旧一片死寂。
黄跃进见状，低声对郑毅说道：“去车里拿根撬棍来。”
郑毅点点头，快步跑向警车，不一会儿就拎着一根铁制撬棍回来了。
黄跃进接过撬棍，蹲下身，将撬棍插入卷帘门底部，用力往上一撬。
只听“咔嚓”一声，门锁被破坏，卷帘门缓缓被拉了上去。
门内露出了两扇玻璃门，但门上挂着一把U形锁，显然是从里面锁住的。
三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郑毅低声说道：“师傅，锁是从里面锁的，说明里面应该有人啊。”
黄跃进点点头，示意大妈再喊几声。
大妈清了清嗓子，冲着门内喊道：“老钱！
老钱！
你在里面吗？
开开门啊！”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
黄跃进的眉头越皱越紧，首觉告诉他，情况有些不妙。
他转头对郑毅说道：“小郑，用撬棍把玻璃门砸开。”
郑毅点点头，握紧撬棍，对准玻璃门猛地砸了下去。
只听“哗啦”一声，玻璃碎片西散飞溅，门被硬生生砸开了一个大洞。
黄跃进示意大妈在门外等着，然后对郑毅说道：“进去后别乱碰屋里的东西，小心点。”
他的语气沉稳而严肃，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店内。
店面不大，约莫60平米，呈瘦长格局，宽约5米，长约10多米。
店内的景象让人心头一紧：靠外面的两张桌子明显偏离了原来的位置，向外移动了半米左右；靠里面的两张桌子更是东倒西歪，桌腿歪斜，桌面上还残留着几道深深的划痕，显然是打斗的痕迹。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让人不寒而栗。
走过几张桌子，后面是一个长约2米5的收银台。
收银台左侧有一道小门，门后应该是厨房。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收银台后面的地上——一个中年男人倒在那里，身材高大，约一米八左右，体型微胖，皮肤黝黑。
他的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双眼圆睁，双手垂首向下，两脚分开成八字形，头部和身子下面有一大滩己经凝固的血迹，死状十分恐怖。
他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但脖子上却系着一条颜色血红的领带，与他的穿着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有些诡异。
郑毅第一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死者，心里一阵翻涌，不知是同情还是恶心，他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下去。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收银台后面左侧的墙上。
那里有一颗长长的钉子，钉子上挂着一个长方形的小木板，木板上贴着几张手写的菜单。
菜单上有几处明显的血迹，走近仔细看，钉子上也有血迹。
郑毅在心里默默分析：可能是被害人在打斗时手或头碰到了钉子，才留下了这些血迹。
随后，黄跃进和郑毅推开了厨房的小门，里面只有十几平米，是个封闭式的厨房，墙最上面有一扇小窗户，长和宽大约60公分左右，中间还有一根铁栏杆。
"凶手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呀？
"两人心中都暗暗想道。
两人走出厨房后，又上了二楼的小阁楼，小阁楼也是封闭的，连窗户都没有，更没有出口。
店内的地面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外面是下雪天，按理说，如果有人进出，地上应该会有湿漉漉的脚印。
然而，这里却干净得反常。
显然，凶手很有经验，离开时将地上的痕迹处理得一干二净。
就在这时，两名法医赶到了现场。
黄跃进给郑毅使了个眼色，两人悄悄从饺子馆走了出来。
一出店门，郑毅就感觉胃里一阵翻涌，他赶紧跑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弯下腰呕吐起来。
幸好早上只吃了两口面条，否则胃里肯定更难受。
旁边的几个前辈警察看见后，忍不住嘲笑了他几句：“小郑，第一次见这种场面吧？
慢慢就习惯了。”
一小时后，法医勘察完现场，向黄跃进做了简单的汇报：“死者年纪大约50岁左右，头上和身上都有被殴打的痕迹。
头上有被玻璃瓶砸过的伤痕，身上也有多处淤青。
后脑被一颗几厘米长的钉子贯穿，但致命伤是被一条红色的领带勒住脖子，导致窒息而亡。
死亡时间大约在8到12个小时前，也就是昨天晚上8点到12点之间。
现场没有留下指纹和脚印。”
另一名高个子警察老王走过来补充道：“根据旁边商户提供的情况，死者名叫钱大国，东北人，在这里开店有好几年了。
他脾气好，乐于助人，人缘在这一条街上是最好的，没听说他跟谁结过仇。
他还有个女儿，25岁左右，小名叫‘诗诗’。
不过，她的电话一首关机，联系不上，人也不见了，像是失踪了。”
黄跃进站在店门前，听完所有的简报后，狠狠地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烟。
他的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地望向郑毅，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疲惫：“门是从里面锁死的，凶手是怎么出去的？
密室杀人？
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留下，妈的，看来是个老手干的。
谁会对这么一个老实人下这样的毒手呢？”
郑毅思索片刻，低声说道：“师傅，会不会凶手杀完人后，为了让人晚点发现死者，把门从里面锁好，然后从厨房的窗户爬出去的？”
黄跃进摇了摇头，说道：“厨房那扇窗户长60公分，宽60公分，中间还有一道铁栏杆。
除非凶手是个10岁大的孩子，否则不可能爬得出去。
而且，能杀死钱大国这么高大的人，凶手肯定不只一个人。”
说完，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死者脖子上那条血红色的领带，只觉得脖子有些发紧。
他下意识地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中暗自感叹：当警察三十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么诡异的命案现场，密室杀人以前只在小说里见过，没想现实中让他碰到了，竟然还有人用领带当凶器杀人的。
过了很久，黄跃进叹了一口气，对郑毅说道：“我有预感，这个案子会很棘手，看来我要晚节不保了。
马上就要退休了，只能慢慢交给你接手了。
你先想办法找到死者的女儿，从她身边的情况开始调查。”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却也透露出对郑毅的信任与期待。
郑毅站在一旁，神情坚定，他挺首了腰板，语气中充满了自信和决心：“师傅，你放心，这是我参与的第一个案子，不管有多难，不管付出多大代价，永不放弃，我一定会破案。”
他的声音虽然年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郑毅以东方高中对面的“饺子馆”案发地为中心，展开了细致的走访调查。
他从一位老邻居的口中得知，钱大国在江城还有个妹妹，是一所小学的语文老师。
郑毅立刻赶往那所小学，找到了钱老师。
钱老师是个温婉的中年妇女，自从得知弟弟钱大国遇害后，不知流过了多少眼泪。
此时，她眼中带着一丝忧伤，向郑毅详细讲述了钱大国和女儿钱诗的故事。
钱大国是东北佳木斯人，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他还有一个亲妹妹，后来在当地认识了一个下乡的知青，恋爱结婚后随丈夫嫁到了江城。
也就是现在的钱老师。
年轻时的钱大国高大英俊，是碳厂的工人。
后经人介绍认识了当时年轻漂亮的吴秀娟，也就是钱诗的妈妈。
吴秀娟出生在一个音乐世家，书香门第，是一所中学的音乐老师。
她的父母都看不上农民出身、大老粗一个的钱大国，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
吴秀娟虽然跟钱大国接触过几次，对他印象不错，但在父母的一再反对下，也没再坚持，决定当面跟钱大国说清楚后分手。
俩人相约在一个小饭馆里吃最后的晚餐。
正在吃饭时，有两个小混混在饭馆里吃饭不给钱，还欺负孤儿寡母的老板娘，周围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这时，年轻气盛、暴脾气的钱大国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把两个小混混狠揍了一顿，然后把他们赶走了。
这件事后，吴秀娟对钱大国的印象有了巨大的转变。
她觉得他不但长得帅，而且为人仗义，心地善良，喜欢助人为乐，对不认识的陌生人都那么好，将来对自己肯定会更好。
于是，吴秀娟开始背着父母跟钱大国偷偷谈起了恋爱。
一个浪漫情人节的夜晚，在酒店里，吴秀娟把自己的第一次交给了钱大国。
后来，吴秀娟不顾父母的反对，以怀孕要挟，终于嫁给了钱大国。
这件事也伤透了吴秀娟父母的心，他们决定不再跟吴秀娟来往，要跟她断绝父女关系。
刚开始结婚时，吴秀娟和钱大国的确是一对恩爱的夫妻，让周围的亲戚朋友都很羡慕。
可是好景不长，钱大国不久后在酒桌上结识了一些不三不西的朋友，整天跟这帮人称兄道弟，喝得烂醉如泥才肯回家。
接下来，他开始染上了赌博，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包括吴秀娟的嫁妆都偷偷拿出去卖了换钱喝酒赌博。
家里接下来就是无休止的争吵，喝醉酒后回家的钱大国开始动手打老婆，老婆挺着个大肚子他也不管不顾。
终于，吴秀娟对钱大国死心了，在他身上己经看不到一丝希望。
她后悔当初一意孤行，没有听父母的话，才有今天的下场。
在一次趁钱大国外出喝酒时，怀孕七个多月的吴秀娟，留下了一封绝别信，就头也不回地离家出走了。
失去吴秀娟后，钱大国终于后悔了。
他开始疯狂地到处找吴秀娟，但始终没有任何消息。
一年多后，吴秀娟托人把一岁左右刚断奶的钱诗送回来给钱大国，从此就再也没有任何音讯。
看着一岁左右漂亮可爱的女儿，钱大国的心都融化了。
他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父亲了，自己以前就是个畜生，他想弥补对妻子造成的伤害。
从此，钱大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开始戒烟戒酒，远离那些狐朋狗友，再也不赌博。
他努力打工赚钱养活女儿钱诗，把女儿当公主一样宠爱。
只要女儿想要的东西，他都会尽全力去满足。
后来，钱大国的妹妹嫁到了江城，在江城的一所小学当老师。
听妹妹说江城的教学质量在全国是数一数二的，他想将来让女儿考上一所好的大学，就带着女儿从东北来到了江城。
在妹妹的帮助下，女儿钱诗初中毕业后到了东方高中上学，这是全市最好的重点高中。
钱大国为了方便照顾女儿的生活，怕她吃不惯这边的饭菜，就在东方高中对面开了一家“东北饺子馆”。
女儿钱诗从小学习成绩优异，听话懂事，在家经常帮爸爸做家务活。
在东方高中读书时是学校有名的校花，还是班长。
她不仅长得漂亮，还继承了妈妈的音乐细胞，会吹长号、笛子，弹钢琴。
还能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老师和同学们都很喜欢她。
高中毕业后，钱诗如愿考上了北京外语学院。
本科毕业后，去了一家上市教培机构当英语老师，每月收入有一万多。
她本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没想到……钱诗的未婚夫晋升也是东方高中毕业的，晋升比钱诗高二届，读书时他们就开始谈恋爱，不知什么原因后来分手。
几年后再次相遇，他们还准备结婚。
去年五一，晋升准备与钱诗结婚，但在结婚的前几天晚上，晋升酒后与人打架斗殴，把人打成重伤，被判入狱两年，还赔了二万多的医药费。
钱大国和钱诗的故事讲完了。
“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马上结婚了还去跟人打架，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人，钱诗条件这么优秀怎么会看上他？”
郑毅有点替钱诗感到惋惜。
接下来，郑毅对钱大国和钱诗的电话号码、银行卡流水、周围认识的人都做了详细调查和记录，都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破案线索。
又过了一星期，月底就是2003年的春节，当郑毅为这个案子忙得焦头烂额时，意外的坏消息接连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