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紫色的雾在逼仄空间里翻涌，混着松节油与烟草的气息，将月光都染成诡异的深紫。
她盯着墙上那幅女人溺亡的油画，画布上的颜料堆叠出浮雕般的肌理，女人睁大的瞳孔里嵌着半颗破碎的纽扣。
“她叫许月。”
周砚的指尖划过她后颈，与画中女人耳垂处的珍珠坠饰如出一辙，“去年这个时候，穿着和你今天一样的白裙子。”
方梨感觉脊椎窜过凉意，周砚却将她转过来抵在画架上，银链垂落擦过她锁骨，“但你比她鲜活，会发抖，会脸红，像块刚出炉的陶土。”
画架不堪重负发出吱呀声响，方梨看见周砚眼底翻涌的暗紫色漩涡。
她想起招聘启事下方被划掉的半行小字——“需承受非常规创作方式”，此刻终于明白其中意味。
当周砚的唇落在她锁骨的蝴蝶胎记上时，阁楼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别怕。”
周砚含混的声音混着雨声，“你身上有雨水的味道。”
他扯开她衬衫纽扣的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颜料管从画架滚落，钴蓝色在两人脚边蜿蜒成河。
方梨的指甲深深掐进他后背，摸到绷带下凸起的旧伤，而周砚只是更用力地将她压进画架，“叫我的名字。”
暗紫色的雾中突然刺入尖锐的痛感。
方梨在意识模糊间看见周砚工作室的门虚掩着，月光里，他正对着画布疯狂涂抹黑色颜料，嘴里喃喃自语：“这次不会再让你逃了......”画面一闪而逝，她被拽回现实时，周砚正用画笔蘸着群青勾勒她腰侧的曲线。
“记住，你是我的。”
周砚咬着她耳垂，将沾着颜料的手指探进她发间，“从走进这间画室开始，就别想逃。”
窗外的雨幕中，方梨恍惚看见许月的白色裙摆掠过阁楼窗口，湿漉漉的长发垂落，珍珠坠饰在暴雨里泛着冷光。
同居来得毫无预兆。
某个清晨，周砚拖着银色行李箱出现在方梨出租屋门口，安眠药瓶在行李箱里发出细碎碰撞声。
“我需要模特全天候配合创作。”
他将药瓶塞进床头柜最底层，转身把她抵在冰箱上，“或者，你想让我在画室继续？”
方梨盯着他手腕新添的绷带，那下面渗出可疑的褐色痕迹。
暗紫色的雾里翻涌着血腥气，她却听见自己说“好”。
当夜，周砚抱着画具蜷在沙发作画，月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与许月溺亡的油画渐渐重叠。
方梨蜷缩在卧室门口，看着他往画布泼洒暗红颜料，嘴里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第一个噩梦始于搬进周砚公寓的第七天。
方梨在午夜惊醒，看见许月站在落地窗前，白裙下摆滴着海水。
“救我。”
女人的声音混着潮汐声，珍珠坠饰突然飞向方梨，在她脖颈划出细长血痕。
周砚冲进卧室时，方梨正对着空气抓挠，手腕缠着被撕碎的绷带。
“她又来找你了？”
周砚按住她挣扎的双手，眼底翻涌着方梨看不懂的情绪。
他从抽屉深处摸出安眠药，碾碎后混进温牛奶，“喝了就好，只要你在我身边，她就伤害不了你。”
方梨盯着杯底的药末，暗紫色的雾中浮现许月被海藻缠住脖颈的画面，最终还是仰头饮尽。
画室的创作愈发疯狂。
周砚开始用颜料在她皮肤上作画，冷调的普鲁士蓝爬上脊背，赭石色沿着血管蜿蜒，最后用暗红颜料在她心口勾勒荆棘图案。
“别动。”
他俯身调整她蜷曲的手指，呼吸扫过她结痂的脖颈，“你看，这样多像许月溺亡前的样子。”
方梨的手机相册被周砚的画作填满。
那些画里的她扭曲变形，五官被色块割裂，眼神却异常清晰——全是她望向周砚时的模样。
在某幅未完成的油画里，她漂浮在海面，脖颈缠绕着海藻般的颜料，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正在下沉。
当她指着画中身影询问时，周砚突然掐住她下巴：“那是我，也是你，我们本就该一起溺死。”
转折发生在某个暴雨倾盆的午后。
方梨提前结束***，提着周砚爱吃的栗子蛋糕回家。
打开工作室门的瞬间，她看见周砚背对门口站在画架前，白衬衫下摆沾着新鲜的褐色颜料。
手机屏幕冷光映亮他阴沉的脸，微信聊天框里的对话刺得她眼眶生疼：“新猎物？”
“玩玩而己，和之前那些没区别。”
“这次怎么不画溺亡主题了？”
“换个花样，慢慢折磨更有意思。”
暗紫色的雾突然变得锋利，像无数把匕首扎进心脏。
方梨后退时撞倒画架，周砚猛然转身，眼神从震惊转为阴鸷。
“你不该看这个。”
他步步逼近，绷带下渗出的血迹在白衬衫晕开，“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也逃不掉。”
方梨摸到身后冰凉的调色刀，指尖颤抖。
周砚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许月就是不信，非要逃。”
他扯开衬衫，心口狰狞的伤疤赫然在目，“她用碎玻璃划的，说我是吞噬月亮的恶魔。”
暗紫色的雾中翻涌着记忆碎片，方梨看见许月被锁在这间工作室，白裙沾满颜料，珍珠坠饰散落在地。
“但你不会。”
周砚扣住她手腕，调色刀掉在地上，“你是新的月亮，会心甘情愿被我溺死。”
他的吻带着血腥味，方梨在窒息般的拥抱里想起许月最后的眼神——和画中溺亡时一模一样的空洞。
当周砚的手探进她后背，她突然咬住他下唇，在咸腥的血味中嘶吼：“我不是她！”
暴雨冲刷着落地窗，方梨夺门而出。
身后传来周砚砸碎画框的声响，混着他癫狂的大笑：“你逃不掉的！”
她跌跌撞撞冲进雨幕，脖颈的血痕被雨水刺痛，暗紫色的雾在暴雨中渐渐稀薄。
远处的海面传来沉闷的雷声，她知道，那片溺亡之地正在召唤下一个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