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孤独的王】
月光下男人眉峰冷峻,身姿挺拔,坚硬如浸了水的铁块,仿佛一个人足以抵上千军万马。
北风如刀,不可摧折。
“我跟你走!”
唐婉柠下定决心,上前去主动抓住林浩的手掌。
那一刻,她对他毫无保留的信赖,纵使要一起逃亡到天涯海角,亦无怨无悔。
“小雅,你抓我的手。”
耳边传来男孩惊喜的声音,“我就知道你不会抛弃我的!”
“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江风混合着栀子花的香味拍打着玉额,唐婉柠回过神来,身后大剧院的大理石门墙从内道外照射着金光,学生家长们鱼贯而出,相互道别,没有潮水般的怪物。
世界恢复了平静,唐婉柠却愣住了心神。
刚刚的某个强大的让人心安的身影,自己突然找不到他了。
身边的邓明杰也没有被砍断脑袋,而是攥着双拳怒视着林浩,胸前气的发抖。
“小雅,你回心转意了!”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了吗?”
少年蓬松刘海下的眼神明亮,像是刚刚抢到糖果的乖宝宝。
那股君王般的威严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
“抱歉,我想你误会了。”
唐婉柠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明明刚刚那个雄狮般的男人仿佛就在眼前,明明两个人的五官轮廓纤毫不差。
两人的气质却宛如天壤之别。
刚刚的一切难道都是自己的幻想吗?
望着周围熙攘的人群,唐婉柠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是她从小的老毛病了,脑海里经常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突然有外星人袭击地球什么的,甚至上课的时候她也会时常对着教师角落里的垃圾桶发呆,想象它们会突然长出牙齿,蹦蹦跳跳地朝着同学们冲过来。
她也曾经去问过医生,心理咨询室里戴着卡地亚耳环的中年女人忙着和情人约定房间,说她小时候动画片看多了就把她给打发走了。
虽然刚刚那血腥的场面让唐婉柠觉得仿佛下一秒邓明杰化作的怪物的利爪就会刺破自己的喉咙,那道暴君不容置疑的怒喝又让她觉得如果自己能够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话,仿佛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是,眼前这个少年除了脸长得一模一样外,其他和自己幻想中的那个男人简首是天壤之别。
或许自己只是借用了林浩的脸意淫了一下而己。
唐婉柠将将自己抽出林浩的手掌,望着那双纯真的眼神轻轻的叹了口气,像是安慰孩子一般摸了摸林浩蓬松的头发。
“你先去酒店。”
“晚会等我回来。”
两人身高差很大,唐婉柠踮着脚尖,林浩弯着腰。
唐婉柠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在告别不争气的儿子。
“乖乖等我哦~”唐婉柠没有踏上邓明杰那辆迈巴赫,而是上了自家的奔驰S400,引擎狂鸣,如同狂风般消失在夜色中。
“小子,今天我就来教教你。”
“女孩应该是这样追的。”
邓明杰发动自己那台迈巴赫,如同野牛一般冲了出去。
迈巴赫留在地面上的印记,残留的热浪拍打着少年的脸颊像是对少年无声的嘲讽。
你拿什么追上那个女孩?
............十分钟后整栋建筑宛如被液态霓虹浇筑的水晶宫殿,菱形切割的玻璃幕墙流转着迷幻的紫金色光晕。
LED 灯带在建筑棱角处勾勒出流动的光轨,如同液态金属在墙体表面肆意奔涌,与楼体中央巨大的全息投影交相辉映 —— 投影中,身着华服的虚拟舞者随着音乐节奏不断变换造型,光影交织间,仿佛要冲破屏幕的束缚。
望着这座宛如哥特式城堡的建筑,楼顶的钟表上还挂着十字架,宛如夜幕中的孤岛。
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很难想象,这玩意是一座夜店。
“李伯,今天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缓缓走下那辆奔驰S400,唐婉柠轻声对身后的男人说道。
李福,西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自打唐婉柠记事起,他就一首给自己家开车。
据说他还有一个儿子,算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
现在接近凌晨,按理说李福应该把车停在门外等唐婉柠一起回去的。
不管大小姐多晚回家,身为司机的他永远都要在门外随时等候,这是他的职责。
只是,今晚唐婉柠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关于林浩的那个幻想,让她的体内的血液躁动不安。。她双目紧紧地盯着哥特式城堡的大门,仿佛下一秒就会有怪物从里面潮水般的朝着自己扑来。
“唐小姐,我在门外等你。”
“这是我的职责。”
李福安静地站在黑夜中。
唐婉柠没有坚持,毕竟那个梦过于离奇,怪物什么的也太过扯淡,或许是她多虑了也说不一定。
“那好,李伯你先去一旁等着。”
“我换个衣服。”
唐婉柠坐回车里,扯掉紧身的舞蹈衣,胸口露出一道红色的玫瑰,妖艳瑰丽。
....................江城大剧院林浩望着唐婉柠和邓明杰离去的方向,足足站了十分钟,全程没有说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或许,少年那平静瘦弱的身躯下藏着一颗狮子的心,只需要点上一颗火就要熊熊燃烧。
亦或许,只是迈巴赫的咆哮声定住了那颗脆弱自卑的心。
天空中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世界变成灰色,雨花稠密的如同丝线,砸出凹凸不平的水洼。
细密的雨丝斜斜划过,像无数透明的银针,将灰蒙蒙的天空与湿漉漉的大地缝合在一起。
水洼里倒映着阴沉的天色,偶尔泛起的涟漪,像是天空皱起的眉头。
行人们加快了脚步,穿着短裙的少女躲进男朋友的雨伞里,飞驰的轿车溅起水花,世界像是被人按了加速键,急促又张扬。
穿西装的上班族抱着公文包一路小跑,皮鞋踩进水洼溅起细碎的水珠,在裤脚晕开深色的痕迹;老太太颤巍巍地撑开印着碎花的油纸伞,伞骨在风中微微晃动;飞驰而过的轿车如同破浪的快艇,车轮碾过水洼,激起扇形的水花,在路灯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又迅速消散在雨幕中。
整个城市都在雨的催促下,匆忙上演着各自的故事。
他孤独地站在雨中,无数匆忙的人影交叉重合,像是被世界遗忘了,孤独又寂寥。
霓虹灯光在雨幕里晕染成模糊的色块,将他的影子拉扯得又细又长,与脚下晃动的水洼里破碎的倒影重叠。
匆匆而过的行人带着潮湿的雾气掠过,却始终没人驻足,没人投来哪怕半分目光,仿佛他是一幅褪色的旧画,挂在这座城市潮湿的角落。
现在,陪伴他的只有肩膀滴滴答答的雨水,水流从他清晰的下颌线滑落。
冰凉的雨滴顺着发梢坠在睫毛上,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凝视着远处路灯下纠缠的雨丝。
雨水浸透的衬衫紧贴着脊背,寒意顺着皮肤攀爬而上,可他依然像尊雕塑般伫立,任由世界在眼前呼啸而过,将自己困在这场仿佛永不停歇的风雨中。
“是这里吗?”
“我们不会走错地方了吧?”
身后,一对男女的声音悄然靠近,皮鞋踩着水花,砸出一串串沉重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