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章 (σ`д′)σ
爸妈说深圳的康复医院更先进,明天就带我去那边。”
她捏紧了床单,喉咙动了动,“以后……可能没法听你唱歌了。”
病房里的风掀起窗帘一角,她没说完的话,藏在渐弱的叹息里。
钟赫朝着女孩的方向轻轻扯动嘴角,空洞的眼眶似乎泛起一丝暖意:“去了深圳要好好康复,说不定哪天就能穿着假肢跑给我看了。”
他摸索着从枕头下摸出颗水果糖,往她床边推了推,“以前总嫌护士发的糖太甜,现在……留给你路上吃吧。”
喉结滚动着咽下没说出口的“再见”,只剩指尖在床单上反复摩挲,像在描摹最后一点温暖。
钟赫听见走廊里传来轮椅碾过地面的声响,十二点的钟声里,隔壁床的气息渐渐远去。
她是几年前地震中幸存的女孩,如今连这抹陪伴也被命运抽走。
他摸索着触到枕边残留的薄荷糖纸,指尖在空荡的空气里悬了悬,终究蜷进被子里——这病房又只剩他一人,像被世界遗忘在黑暗深海的孤岛。
钟赫摸索着握住床头柜上的玻璃杯,指腹反复摩挲杯沿。
当冰凉的玻璃碎片划过脖颈时,他忽然听见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护士巡房的动静。
鲜血顺着指缝渗进衣领,他却笑了,带着解脱般的释然:“这次……应该能彻底安静了吧。”
碎片坠落的脆响里,意识逐渐沉入黑暗,唯有唇角仍挂着一抹苦涩的弧度。
钟赫在剧痛中睁眼,眼前的模糊光影竟逐渐清晰——他能看见了!
病房消毒水的气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厄流区特有的铁锈与硝烟味。
他挣扎着坐起,双腿依然毫无知觉,却在废墟堆里摸到一架锈迹斑斑的轮椅。
轮椅轱辘卡在碎石缝里,他咬着牙推了三次才勉强前行,金属框架在地面拖出刺耳的声响。
远处暗红的天幕下,霓虹灯牌忽明忽暗,这个陌生世界的风裹着沙粒扑在脸上,却让他第一次觉得活着的刺痛,如此真实。
钟赫转动生锈的轮椅在厄流区巷道颠簸,腐臭的污水溅上裤腿。
他数着第三十七个拐角时,终于在废墟堆里发现半间坍塌的铁皮屋——墙缝漏光,屋顶覆着破渔网,勉强能遮雨。
他用残垣断壁支起门板当床,从垃圾堆里翻出发霉的毯子。
双手因长期握轮椅把手磨出厚茧,此刻正颤抖着将碎玻璃片塞进裤兜防身。
“至少能看见路。”
他对着锈蚀的铁皮柜喘息,镜面映出苍白的脸和空洞的瞳孔——左眼不知何时蒙上灰翳,像被命运又蒙上一层纱。
远处传来混混的叫骂声,他摸向轮椅下藏着的半截钢筋,第一次觉得,活着需要比死更狠的勇气。
钟赫蜷缩在破毯子里,铁锈味混着霉味钻进鼻腔。
轮椅轱辘的吱呀声还在耳边打转,他闭上眼,却又看见十二岁那年的雨——救护车的蓝光劈开雨幕,爸妈抱着妹妹跑向急救室,没人回头看他被抬上另一张担架。
“为什么是我?”
指尖抠进掌心,旧伤疤传来钝痛。
此刻铁皮屋顶漏下月光,他数着横梁上的锈斑,听着远处厄流区特有的喧嚣。
左眼的灰翳让视野边缘模糊,像永远隔着层毛玻璃。
“这里……大概是地狱吧。”
喉咙发紧,他翻了个身,破毯子下的碎石硌得背疼。
但比起医院消毒水的窒息感,此刻的疼痛竟让他觉得踏实——至少证明自己还没死透,还能在这陌生的“地狱”里,继续和命运较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