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不巧。
算了。
这小孩好好地在那待了半个月的定有原由。
梁素楷意趣阑珊地看着小孩跟在女人身后慢吞吞地走着，像个蜗牛，笑了笑。
正准备收回目光，却见那她转过头来，眉眼弯弯，朝他挥了挥手。
还挺乐呵。
梁素楷扯着唇，挥挥手，转身晃着步子往回走。
傍晚，霞光洒落，正是人们下班晚归的时间。
街道上，人来人往，晚茶喊卖声，行人交语声，蒸笼里飘着热腾腾的水汽，不断攀爬，又飘散在人群里。
一切成了虚影，唯有两人，一大一小，各走各的路。
两人相背而行。
……希幼福利院。
梁涧青屈膝坐在石块上，后背倚着路灯杆子，光色照下，是个头顶光环的小天使。
小天使手指搭在另一只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腕上的蛇纹青玉镯，圆眼溜转，若有所思。
在发呆的小天使。
“啪！”
痛感自肩膀袭来，思绪被打断，梁涧青燥意横生，头也不转，转瞬间，手往后抓，握紧身后那只手往前猛力一扯。
“啊！”
像块铁皮在空中往下砸，一个头首首往下栽，一跌一滚，翻了个跟头。
最后，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是个人。
梁涧青垂眼，冷淡地睨着赖在地上的男孩，除了风吹过头发丝之外，没有任何动静，恶毒地想：宛如死猪。
梁涧青眼上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心中揣着满满的恶意。
两人暗自较量。
终于，地上的人动了动，翻过身子，仰面朝天地，躺着。
像条咸鱼。
可惜没太阳。
梁涧青遗憾地想着。
许是暖黄的灯光刺眼，梁百武脸是垮着的，怨气满满：“在外面浪了一天，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侧了侧身，瞟了眼她腕上的镯子，更是怨气冲天：“瞧瞧你刚那呆样儿，要不是我大发慈悲，你？
哼！”
“梁百武。”
“想起我来了？”
男孩顿了顿，语气微讽。
怨气倒是犹如开了盖静置片刻后的可乐，烟消云散。
“嗯。”
梁涧青耷拉着脑袋，低低应着。
霜打的小白菜。
梁百武瞧不得她这副垂头丧气的可怜样。
像个撑杆儿一样，男孩双手掌心触地，往后一撑，借力站起，挨着梁涧青身旁坐。
手臂搭在她肩膀上，梁百武揽了揽，“行了行了。
伤心个什么劲。
哦。
就想着你那好哥哥。
我不也是你哥哥么？”
“想得美。”
梁涧青面不改色地反驳他，声音平平，毫无起伏，仿佛他是个不臭不响的气儿。
无人在意。
梁百武来气儿了，宛如疾风掠境，嚯地一坐而起，瞪着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嚯~你还不认?!是谁陪你跋山涉水地跑到这的，整天吃不饱，睡不好的。
我个六岁小孩，我容易么我？
你个没良心的！”
说着说着，梁百武感觉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欲语泪先流。
男孩瞅着面前这个负心人，更是痛心疾首。
二人的对话没有继续进行下去，因为马上要到饭后游戏时间，二人在孩子王红红的邀请下，义不容辞地答应了。
并非是出于合群的原因，而是出于好奇，梁涧青和梁百武都觉得，作为小孩，玩小孩的游戏是再天经地义不过的事儿。
房间里吵得沸沸扬扬，“我要当王后，我要当恶毒女配……”“不行！
我也要当王后……”“我要当猎人……”像有一万只蚊子在叫。
年纪尚幼，且争不过的己经躺在地上哭闹起来了……此举妙哉，只是这儿，没有秀才。
“在很久很久以前，王宫里住着一位非常漂亮的公主，她的皮肤青绿，名叫白雪公主。
有一天，国王想要一位王子继承他的王位，于是他把王后赶走并迎娶了一位年轻的新王后，不久，王后诞下了一名男孩，名叫青蛙王子……最后，白雪公主和王后联手赶走了国王，公主成为了这个王国的女王。
原来，王后一首都是王后。”
梳着麻花双辫的柳绿站在人群中，背着手，沉浸在“白雪公主”的故事里，摇头晃脑且滔滔不绝着。
秀才缘是有的，不过还是个苗苗。
刚进门仨小孩眼中看到的正好是这一幕……乱成一锅粥了。
正逢西月，桃花盛开，青竹迅长，粉绿相映。
一簇开得绚烂的桃花***入瓶中，装点着宽阔明亮的大厅。
屋里交谈声响起“情况如何？”
“还没找到，但是……”沙发上，身着青衣的女人疑惑地抬起头。
“明姨刚打电话来说阿武也不见了。”
“知道了。”
女人举起茶杯，抿了一口，淡淡回应道。
屋内无风，花枝却悄然颤抖了起来，花瓣也跟着摇摇欲坠，略显萎靡。
林秘书低着头，余光一瞟，瓷瓶似乎又多了一条细细的裂痕。
年轻男人没再细瞧，心神微敛，扶着眼镜，继续汇报。
高手啊。
与之截然不的另一边，饭厅里谈笑声起，其乐融融。
“小楷，小姨和小姨父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女人嘴唇微动，转过头来跟身旁人眨眼示意。
男人看着梁素楷俊俏的脸，笑了笑，接过话头，“我和你小姨打算领养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梁素楷咽了咽嘴里的饭，不假思索。
“我没问题。
随你们心意。”
徐宜秋和许开良相视一笑，女人兴致勃勃地说着：“我们领个妹妹如何，漂漂亮亮的。”
梁素楷眨了眨眼，不知为何，想起那个小姑娘了，演起戏来，一套一套的。
还挺可爱。
炸开锅的这边，在孩子王红红的带领下排排站着，画面一下子就井然有序起来。
红红拉起地上的小孩，给他递了张纸巾。
男孩接过，举着小手抽抽噎噎地擦着眼泪，擦完接着流，接着擦，接着流，停不下来。
像个永动机。
红红抚着男孩的背，脆声唱起了院长阿姨常常教他们唱的儿歌。
温暖又熟悉的音调飘进耳朵里，往下再往下，抚慰着孩子们的心，慢慢平静下来，众人跟着轻轻地唱，声音稚嫩，歌曲动听。
朝阳、小花、小草、小蜘蛛、雏鸟……新生的芽在万物的注视下悄然长大……＊初来乍到的梁涧青和梁百武漠着两张脸，嘴巴一张一合地蠕动，没有声音。
对口型。
假唱：）目光对上红红笑意满满的眼睛时，俩人两个哆嗦，连连僵着脸又弯眼扯出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磕磕巴巴地唱出歌调……这回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