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迎妾
这疼来得正好——疼得我眼眶发红,疼得我声音发抖,疼得裴老夫人看我的眼神都软了三分。
"好孩子,快起来。
"老夫人虚扶了一把,腕上的翡翠镯子晃出一道绿莹莹的光,"你这才刚小产,哪经得起这么跪着。
"小产。
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轻飘飘得像在说今儿个天气不错。
我非但没起,反而把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求母亲成全。
"老夫人手里的佛珠"咔嗒"停了一颗。
我盯着她绣着金线的裙角,听见她深吸了一口气:"你这是...""儿媳想迎宁家妹妹入府。
"我抬起头,恰到好处地让一滴泪悬在下巴上,"夫君他...总得有个后。
"这话说得我自己都想吐。
但效果拔群——老夫人的眼神立刻从狐疑变成了怜惜,还带着三分愧疚。
她当然愧疚,她儿子亲手捂死了自己的骨肉,这事儿她门儿清。
"知微啊..."老夫人弯腰扶我,身上檀香味混着股陈年的霉味,"你当真愿意?
"我顺着她的力道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栽倒。
不是装的,是真虚——那晚的血流得能把澡盆染红,能活下来都算我命硬。
"愿意。
"我低头绞着帕子,把声音压得又轻又柔,"只是...""只是什么?
"我咬了咬下唇,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老夫人腕上的镯子。
那镯子通体碧绿,只在边缘有一道细细的白纹——和我的嫁妆镯子出自同一块原石。
当年父亲为了讨好裴家,特意把一块上好的翡翠剖成两半。
老夫人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突然福至心灵:"你放心,贵妾就是贵妾,越不过你去。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贵妾?
我巴不得宁婉赶紧进府。
城外别院太远,我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母亲明鉴。
"我红着眼眶福了福身,"那...择个吉日?
"老夫人拍着我的手背连声说好,镯子磕在我腕骨上,凉得我一激灵。
这老狐狸精打什么算盘我门儿清——宁婉生的儿子己经五岁了,养在外头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现在我这个正妻主动提出来接人,她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从老夫人院里出来,我拐去了小厨房。
灶上煨着给裴砚准备的参汤,我掀开盖子,从袖中抖落一撮白色粉末。
"夫人!
"李嬷嬷慌慌张张跑进来,"您这是...""当归粉。
"我拿勺子搅了搅,"补气血的。
"李嬷嬷将信将疑地看着我。
这老奴才是我的陪嫁,对我倒是忠心,就是胆子比芝麻还小。
"放心,吃不死人。
"我舀了勺汤吹了吹,"顶多...让他以后都硬不起来。
"李嬷嬷吓得差点把汤勺扔了。
我笑着拍拍她的肩:"开玩笑的,这是给宁婉准备的见面礼。
"正说着,外头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我手一抖,汤勺"当啷"掉回锅里。
裴砚撩开帘子进来时,我正手忙脚乱地擦溅到裙摆上的汤渍。
"夫人在忙什么?
"他目光在厨房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那锅汤上。
我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不显:"给夫君熬的参汤。
"说着盛了一碗递过去,"趁热喝?
"裴砚没接,反而盯着我的眼睛:"听说你去母亲那儿了?
""嗯。
"我低头搅着汤,勺子在碗沿敲出清脆的响,"求她准宁婉入府。
"裴砚明显愣住了。
他大概以为我会一哭二闹三上吊,没想到我首接给他来了个反向操作。
"为什么?
"他声音有点发紧。
我抬头冲他笑了笑,笑得我自己都觉得瘆得慌:"夫君不是一首想给裴珏个名分吗?
"说着把汤碗往他面前又送了 送,"喝汤,要凉了。
"裴砚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接过碗一饮而尽。
汤勺磕在他牙齿上,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三日后入府。
"我接过空碗,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划了一下,"夫君记得...好好准备。
"走出厨房时,我听见裴砚在背后说:"知微,你变了。
"我没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是啊,我变了。
从那个傻乎乎相信爱情的小姑娘,变成了现在这个连哭都要算计着掉几滴泪的毒妇。
路过荷花池时,我停下脚步。
水里映出我的倒影,惨白的一张脸,眼睛黑得像两个窟窿。
突然,一条锦鲤跃出水面,"扑通"一声打碎了倒影。
我蹲下身,从袖中摸出那把城外别院的钥匙,轻轻放进水里。
钥匙沉得很快,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不急。
"我对着泛起涟漪的水面轻声说,"咱们...慢慢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