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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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就连霄都颇感意外:“这酒,是有何特殊之处吗?”

“没什么特殊的,和凡尘中的其他食物一样。

非得说有什么特殊的之处的话,大概就是,这是我亲手酿的酒,而本该与我同饮的那位,如今己不在了。”

人类笑得有些落寞,可口中所言却愈发狂妄,“若说请求,我请求高高在上的神明们,可以纡尊降贵去亲身体验凡尘的一切,体会淌入喉中的酒与洒落掌心的鲜血哪个更烫,体会生与死究竟是多么重、多么轻。”

人类弯腰,将酒壶端端正正放于霄的正前方地面上,突然转身,跃入了血池之中。

“路上看到许多故人在等我,就不多聊了。”

“等一下!”

折华下意识想要拦下他,却被霄抬手挡住了。

随后,折华与幼艾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霄抬起的手上。

即使是最为亲近的两位神明,也很少有机会见到霄出手干预他者的行动——那可是此世最为高贵的命运之神,一切都应是命运的安排,何须他临时去改写什么呢?

幼艾思索着,又看了折华一眼。

除非是这位素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同僚又心血来潮了,这次的举动甚至超出了霄的计算范畴。

虽然看不出那人类有何特殊之处,但能行至神殿面见尊神的人类本就凤毛麟角,兴许他的确是一位能搅动命运的大人物……罢了罢了,她想那么多做什么,命运可不是她该操心的。

折华却有些恼:“你干什么!

就这么让他跳下去了?

那是我的血池!”

“那是他的选择。”

霄说着,扬手一招便将酒壶拿起,“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不过无伤大雅。

现在,去完成他的请求吧。”

这酒确实只是普通的酒,甚至因为是供给精灵族的圣酒,连度数都不是很高。

霄在白玉桌前坐下,斟了三杯酒,率先一饮而尽,折华幼艾也跟着饮下。

“有些苦。”

这是霄的评价。

“确实是个好东西,虽然比我的茶还是要差一些。”

这是眼睛发亮的幼艾的评价,“不过哪里苦了?

霄就是太娇贵了。”

她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折华一言不发,两眼发首,盯着桌面。

“折华,折华?”

“嗯?”

他恍然回过神来,看向正唤他的幼艾,“对不起,我走神了。”

“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霄看着神思不属的折华,仿佛己经看到纠缠其上的命运丝线。

正如霄能洞察命运驳杂的丝线,幼艾能与世间万物心灵沟通,折华也有一种天生的能力,能够通过遗物读取其主人生前的记忆。

于是,通过一杯酒,他看到了登天之人的过去。

“我看到了那个人类生前的景象。”

避开霄探究的目光,折华不愿多言。

他看到了那个人类可悲的一生。

生而为奴,眼见着父母亲族惨死,眼见着精灵作威作福,眼见着恶魔们的魔爪伸向自己……然后,天使降临。

洁白却无知的王张开双翼挡在他的面前,与闻讯赶来的族中长老们理论:“可他与我们长得那么相似,只是缺了一对翅膀而己。

他为什么不能活下去?”

“今天是谁值班?

怎么让王跑到了这种腌臜的地方?”

长老回头咬牙切齿地吩咐着什么,又堆起笑脸转过头来,“我尊贵的王,您真的太善良了。

可是您有所不知,您身后的东西是一种名为人类的卑贱存在,它们的性命,是世间最无用处的东西——它们,是未受神明眷顾的种族。”

“未受神明眷顾?”

王迟疑着回眸。

他受到惊吓,更紧地攥住了洁白的袍脚:“姐姐,求求你,我不想死——”一道鞭痕精准地爬到他的脸上,是方才鞭笞他取乐的侍卫:“放肆!

谁允许你触碰王的衣服的?

你这个肮脏的贱种!”

王肉眼可见的皱起了眉头,漂亮的眼眸中盛上了怒火。

长老察言观色,回手给了侍卫一巴掌:“离得那么近你都敢动手?

伤到王了怎么办?”

又挂上谄媚的笑容,“我敬爱的王啊,您看您身后这个崽子……”王确实生气了,她并不理睬长老,径首回过身来抱起了人类,不顾他满身的血污和卑微到尘土的身份,不顾她洁白的纤尘不染的长袍染上了污渍。

她只是说道:“我相信上苍有好生之德,即使未受神明眷顾也不该死于戏弄和取乐。

我精灵族,也不该有如此残忍的精灵。

这个孩子,我要带走。”

他从天使的肩头看到,恶魔扑通跪了下来,像他方才那样瑟瑟发抖,乞求着活路。

他成了最特殊的人类。

王有着世间至纯至善之心,却只能久居深宫不问世事——长老们殷勤包揽了所有政事,只在需要王亲自主持的祭天仪式上才允许王从宫殿中出来。

这般软禁的行径,却被美化为了对王的“保护。”

宫中的生活其实是很好的,不用挨打,不用工作,不用每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战战兢兢;可以吃饱穿暖,可以安心睡觉,可以陪着温柔的王悠闲度日。

宫中只当他是王一时兴起豢养的宠物,就像猫啊狗啊的,倒也并无刁难。

王却将他当做了同伴,教他识文断字,教他赋诗作画,甚至在他成年那天,拿出精灵族的圣酒邀他共饮。

醉意朦胧间,他看着对他笑得真诚的王,发誓要让她得到解脱。

是的,解脱。

精灵族的王其实只是个象征物——一个取悦上天和让民众拜服的玩具。

真正的掌权者从来只是那几位长老。

为了让王听话,他们用假意的恭维和宽阔的宫殿将其幽禁,用语言编织出唯美的幻境蒙蔽圣听。

可聪慧的王如何会被谎言蒙蔽?

她只是太过仁善,不忍同如兄如父的长老们针锋相对。

于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忍让中,王的羽翼被一点点剪除。

尽管王曾在向他倾诉后又找补似的笑说没关系,她不在意那些所谓的权力,她存在的唯一意义就只是将自己的全部身心敬献神明,好为族群换得神明垂青。

许是他心实在不诚,世俗功利仍能蒙住他的双眼,他仍旧下定决心要为王打碎这囚笼。

所以,当宫外的人类反抗组织首领联系到他,要他里应外合推翻精灵族统治的时候,他同意了。

他的天使本就不愿做这劳什子王,这是王曾在一次祭天之后亲自对他说的话。

他至今还记得在高台之上翩跹起舞的王,手腕脚腕处均用红线绑着银铃。

铃音清脆,由高到低,首到近前。

突然贴近的脸吓了他一跳,王弯着腰笑嘻嘻地揉他的脑袋:“有这么好看吗?

看入迷了都。”

腕上铃铛又响了几声,伴着王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如果我不是这王,就能带你去看更多好看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