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在此处战战兢兢等了三个时辰,最后等来的却是皇帝一句“政务繁忙”,而今生——她瞥向铜镜里的自己:珊瑚色唇脂晕染得恰到好处,耳垂上的东珠耳坠随动作轻晃,露出颈间一抹雪白。
寝殿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她立刻垂下眼睑,指尖攥紧锦被,状若羞怯。
“才人倒是镇定。”
萧承煜的声音带着几分揶揄,龙袍上的龙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朕听说,你今早让人把永和宫的素纱帐全换成了茜红色?”
“陛下难道不喜欢?”
苏晚棠抬眸,眼尾扫过他腰间玉佩,“民间说‘红帐暖龙床’,臣妾想让陛下睡得舒心些。”
这话暗藏机锋。
前世萧承煜最厌恶后宫妃嫔借“民间说法”邀宠,此刻却忽然笑了,伸手捏住她下巴:“你倒是敢说。
若朕觉得你这是狐媚惑主呢?”
“那臣妾就说,这是对陛下的真心。”
她任由他捏着下巴,忽然伸手握住他手腕,指尖划过他掌心薄茧,“陛下掌间有墨痕,可是批奏折到现在?”
萧承煜瞳孔微缩。
这个细节连贴身太监都未必注意,眼前的女子却一眼识破。
他忽然想起选秀那日她跳的《惊鸿舞》,每一个旋身都精准避开他的视线,却又在落地时恰好与他西目相对——她分明在算计,却算得让他甘之如饴。
“朕确实累了。”
他忽然松开手,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你且给朕捏捏肩。”
苏晚棠垂眸掩去眼底笑意,指尖轻轻按上他肩头。
前世她伺候过他无数次,深知他右肩因常年批奏折略有劳损。
当她指尖压中那个酸痛点时,萧承煜忽然发出一声低吟,语气里带着几分惊诧:“你怎知……”“臣妾会些民间推拿术。”
她故意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陛下可要试试别的?”
殿外忽然传来宫女禀报声:“柳妃娘娘送来绿豆糕,说是给才人补身子。”
苏晚棠指尖一顿,抬眸与镜中萧承煜对视。
他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却淡淡开口:“拿进来吧。”
青瓷盘里的绿豆糕泛着清甜香气,苏晚棠拿起一块,忽然惊呼:“呀,这糕上怎有红点?
莫不是胭脂?”
“放肆!”
随侍宫女立刻跪下,“柳妃娘娘的点心岂会出错?”
“是吗?”
苏晚棠忽然将糕点掰碎,露出藏在中间的朱砂粉末,“民间说‘朱砂配绿豆,见血封喉’,莫非柳妃想让臣妾‘补’的是失血?”
萧承煜猛地睁眼,袖中玉佩“当啷”坠地。
他盯着那抹朱砂,忽然想起前世苏晚棠中毒时,嘴角正是这般嫣红如血。
怒意翻涌间,他拍案而起:“传柳妃!”
“陛下且慢。”
苏晚棠忽然按住他手背,指尖在他掌心轻轻画了个圈,“今日是臣妾头次侍寝,若闹得血光之灾,怕是不祥。”
她这话看似求情,实则暗藏挑拨。
萧承煜转头看她,只见她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阴影,唇角却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她分明在借他的手除去敌人,却偏要装出善解人意的模样。
“你倒是大度。”
他忽然捏起一块无毒的糕点,塞进她嘴里,“既如此,便让柳妃禁足一月,好好学学什么叫‘规矩’。”
苏晚棠含着糕点轻笑,任由碎屑落在衣襟上:“陛下说什么就是什么。”
夜深人静时,萧承煜忽然睁眼,发现身边人正盯着自己出神。
她卸了钗环的长发散在枕间,像一匹乌黑的缎子,眼底映着烛火,亮得惊人。
“看够了?”
他伸手扣住她腰,故意压低声线,“朕的才人,还有什么惊喜?”
“陛下想知道?”
她忽然翻身跨坐在他腰间,指尖划过他喉结,“那便猜猜看,臣妾到底是真的傻,还是……”“还是什么?”
他握住她手腕,却未用力,任由她指尖在自己胸口画圈。
“还是早就知道,柳妃的点心有毒。”
她忽然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就像臣妾早就知道,陛下腰间的玉佩,是前世臣妾亲手绣的。”
萧承煜猛地坐起,龙袍下摆扫灭了床头烛火。
黑暗中,他听见她轻笑一声,指尖贴上他眼皮:“陛下累了,该睡了。”
次日清晨,萧承煜在龙案上发现一张字条,字迹娟秀却带着几分野气:“若想知道前世真相,今晚永和宫见。”
他捏着字条轻笑,忽然吩咐:“去永和宫,给才人送两匣上好的朱砂。”
小太监愣在原地,却见皇帝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她不是爱用朱砂吗?
朕倒要看看,这只小狐狸能翻出什么浪来。”
窗外,春风卷起檐角铜铃,发出清脆声响。
永和宫内,苏晚棠正对着铜镜描绘新学的“狐狸眼”妆容,指尖的朱砂笔在眼角画出一抹勾魂的弧度——她要的,从来不是一时恩宠,而是让萧承煜心甘情愿,成为她复仇的刀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