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预言的分班考
教室里的温度明明调得很低，徐念念却感觉后背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她盯着数学卷子最后一道大题，自动铅笔的金属笔夹在下巴上压出一个浅浅的凹痕。
——赫然是昨晚梦里钟洋洋举着荧光笔，在草稿纸上画出的那道奥数竞赛题。
"辅助线应该连接EF和GH的交点......"她咬住下唇，笔尖悬在试卷上方微微发抖。
冷气从头顶的中央空调出风口簌簌落下，后颈却渗出细密的冷汗。
梦里那个戴黑框眼镜的数学老师说过，这道题的关键在于找到隐藏的等腰三角形。
监考老师端着保温杯从过道走过，杯口氤氲的雾气模糊了镜片，兰花香混着枸杞的甜腻味道扑面而来。
徐念念突然打了个喷嚏，这个味道太熟悉了——三天前的梦里，她就是在闻到这股茶香后，看见黑板上浮现出完整的解题步骤。
倒数第二排的江枣阳突然又打了个喷嚏。
这声音像根针刺破了考场的寂静，徐念念手一抖，铅笔在卷子上划出一道突兀的斜线。
她慌忙用橡皮去擦，碎屑簌簌落在深蓝色校服裙摆上，像是落了场小雪。
"还有二十分钟。
"监考老师敲了敲黑板，腕表反射的阳光在教室后墙划出一道刺眼的光斑。
徐念念猛地回神，中性笔在草稿纸上划出长长一道。
梦里黑猫的眼睛和眼前保温杯氤氲的雾气重叠，她突然意识到自己正在无意识复述梦中解题步骤。
笔尖刷刷划过试卷，辅助线精准切割出几何图形，仿佛有双无形的手在牵引她的动作。
"叮——"收卷铃响起时，徐念念刚好写完最后一个根号。
前排传来钟洋洋元气十足的欢呼，马尾辫随着转身动作甩出漂亮的弧度："小乖！
我最后那道题居然蒙对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EFGH交点......""徐小乖又装神弄鬼了？
"斜后方突然传来嗤笑。
林烨翘着二郎腿，***版AJ嚣张地搭在过道，"数学考试才结束十分钟，钟大小姐就知道自己蒙对了？
"钟洋洋一把拍在徐念念课桌上，新做的美甲在夕阳下闪着碎钻的光："某些人酸味都要溢出教室了。
我们小乖说能进二班，就肯定......""598和602？
"林烨突然伸长胳膊抽走徐念念的草稿本，"让我看看预知少女的演算过程？
该不会是提前偷了......""还给她！
"清亮男声炸响的瞬间，草稿本己经回到徐念念手里。
江枣阳不知何时出现在后门，175cm的个子硬是走出两米八的气场。
他单手撑着课桌，额前碎发被汗水黏成几缕，校服拉链敞到胸口，露出里面印着"暗夜魔君"字样的中二T恤——徐念念注意到他锁骨处还贴着昨晚梦里见过的创可贴，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咒。
"江同学来得正好。
"林烨慢悠悠转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校园论坛页面，"听说你昨晚在操场摆蜡烛告白被保安追了三条街？
"教室突然安静下来。
几个女生悄悄竖起耳朵，后排男生发出暧昧的起哄声。
徐念念看着江枣阳瞬间涨红的脸，默默把草稿本塞进书包。
这场景她三天前就梦见过——在某个快递站里，江枣阳顶着仓鼠耳朵边啃瓜子边嘟囔："周五绝对是我人生至暗时刻。
""你懂个屁！
"江枣阳突然从裤兜掏出个塑料罗盘，指针疯狂转动着指向林烨，"本座昨夜观测星象，荧惑守心必有异变。
那些蜡烛是......""是召唤邪神的阵法对吧？
"钟洋洋突然掏出塔罗牌往桌上一拍，纸牌在桌面铺成扇形，"让我算算——"她手指翻飞间，权杖骑士牌啪地立在江枣阳面前。
徐念念看着牌面金发王子策马奔腾的图案，突然想起上周钟洋洋非要给她算桃花运，结果翻出张倒吊人。
当时闺蜜信誓旦旦："这绝对预示你会为爱牺牲！
"结果第二天她就因为帮老钟搬货扭了腰——等等，老钟是谁？
记忆突然模糊了一瞬，她分明记得学校便利店老板姓张......"看！
"钟洋洋得意地晃着牌，耳垂上的小太阳耳钉折射出刺眼的光，"江枣阳命中注定要......""要你个头！
"江枣阳突然拽起两人书包，徐念念的笔袋从桌洞滑出来，里面滚出个陌生的金属徽章——那是只叼着快递盒的边牧，做工精致得不像是地摊货。
"走了走了，小爷请你们喝杨枝甘露。
"林烨在后面阴阳怪气："江少爷不是上周还说零花钱都被《原神》抽卡榨干了吗？
"他晃了晃手机，"需要我提醒你昨天朋友圈发的再氪金就剁手吗？
"江枣阳的耳尖红得能滴血，拽着两人的力道更大了。
徐念念踉跄着跟上，余光瞥见林烨课桌下若隐若现的黑影——那分明是条毛茸茸的尾巴，正随着主人讥讽的笑声轻轻摆动。
-----"同学，你的学生证掉了。
"温厚的男声在身后响起。
徐念念回头看见老钟笑眯眯的脸，便利店工作服上别着叮当猫徽章。
他递来的学生证还带着体温，塑料封套上凝结着细密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
徐念念突然怔住——这个大叔她绝对在梦里见过，在某个雾气弥漫的街道尽头，霓虹灯牌闪烁的便利店里......"谢谢钟叔。
"她刚要伸手，老钟突然缩回证件。
这个总是笑呵呵的中年男人此刻眼神锐利如刀，镜片反光遮住了瞳孔："小姑娘，最近......没收到什么奇怪的快递吧？
"蝉鸣声骤然消失。
徐念念感觉耳膜嗡嗡作响，手心沁出的冷汗把校服裙攥出深色褶皱。
正要开口时，手机在书包里疯狂震动起来。
她摸出手机，锁屏上显示着十三条未读消息——最上方是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喵呜快递站诚聘临时工，时薪500元起，点击链接签订契约喵~（附：您昨晚遗落的快递单己补发至储物柜）“发信时间显示是昨天凌晨2:17，可她分明记得自己昨晚十点就睡了。
更诡异的是，短信末尾跟着个会动的颜文字：(=｀ω´=)ﾉ，小猫爪子正有节奏地左右摇摆。
江枣阳突然凑过来，带着汗味的T恤蹭到她手臂："哇靠！
这年头连诈骗短信都这么二次元？
"他挥舞着刚从自动贩卖机买的冰可乐，易拉罐上的水珠甩到徐念念手背上，"我跟你说，这种链接绝对不能点！
上周新闻还说有人点了中奖链接，结果银行卡......"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可乐罐"哐当"砸在地上，棕褐色液体汩汩漫过地砖缝隙。
徐念念顺着他的视线抬头，看见走廊天花板的白炽灯管正在剧烈闪烁，明灭间有黑影顺着墙根飞速掠过——那东西绝对不止三条腿，移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像是生锈的机械在运转。
"你们有没有觉得......"钟洋洋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新做的美甲不知何时断了一截，"刚才跑过去的那团东西，好像长着三条尾巴？
"她下意识去摸塔罗牌，却发现权杖骑士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消防栓顶上。
老钟的笑声突兀地***来："年轻人就是想象力丰富。
"他不知何时又恢复了憨厚模样，手里多了袋刚炒好的糖炒栗子，纸袋上印着会眨眼的卡通栗子，"新品试吃，要尝尝吗？
"甜腻的焦糖味弥漫开来时，校园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电流声。
教导主任沙哑的嗓音在走廊回荡："高二年级注意，分班考试成绩己录入系统，请登录校园网查询......"徐念念掏出手机的手指微微发抖。
登录界面转了三圈后，鲜红的数字跳出来：数学150，总分602。
视线下移的瞬间，她感觉血液在血管里结成了冰——在班级分配栏里，赫然显示着：高二（2）班 徐念念同班同学：钟洋洋（598）、江枣阳（597）、王思睿（601）而本该空白的特别标注栏，不知被谁用加粗字体标注着一行小字：”梦境快递员实习编号：0417 当前积分：1/100“最诡异的是，这行字只有她能看见——当钟洋洋凑过来时，手机屏幕反射出的画面里，特别标注栏分明是空白的。
"等等！
"钟洋洋突然拽住要跑的江枣阳，"你刚说请客是吧？
"她掏出手机快速滑动，"我要满杯芒果粒加双倍西米，小乖要茉莉奶盖少冰......""喂喂，本座是说请你们喝自动贩卖机的矿泉水！
"江枣阳捂着裤兜倒退两步，T恤背后的"暗夜魔君"字样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最近灵力复苏消耗太多......""少来！
"钟洋洋晃了晃手机屏幕，"你昨天在《阴阳师》抽到SSR的截图还在我相册里呢！
顺便一提——"她突然压低声音，"你召唤阵画错符文了，所以保安大叔才会发现。
"江枣阳的表情像是生吞了只青蛙。
徐念念笑着看两人打闹，突然感觉书包侧面口袋发烫。
伸手摸到昨晚从梦里带出来的金属徽章——此刻它正在掌心震动，边牧的眼睛发出微弱的蓝光。
"同学，你的糖炒栗子。
"老钟不知何时出现在三人身后，纸袋上的叮当猫笑脸被夕阳镀上金边，栗子香气里混着若有若无的硫磺味，"新品上市，买三送一。
"钟洋洋欢呼着扑过去："钟叔最好啦！
上次那个会发光的棒棒糖......""咳咳！
"老钟突然剧烈咳嗽，镜片闪过诡异蓝光，徐念念分明看见他耳后浮现出鳞片状纹路，"那是夜光糖，夜光！
"他转向徐念念时，工作服胸口忽然浮现出半透明的电子屏，上面滚动着奇怪的字符：检测到0417号实习员，请签收初始装备"钟叔您胸口......"徐念念刚开口，老钟猛地捂住心口。
他身后的玻璃窗突然映出非人的轮廓——毛茸茸的耳朵从发间支棱起来，尾巴在身后卷成问号形状。
更惊悚的是，便利店货架上的商品全都变成了会动的玩偶：方便面在跳踢踏舞，矿泉水瓶长出了手脚。
"幻觉，都是幻觉。
"老钟擦着汗后退，袖口露出的手腕上缠着绷带，渗出蓝色的液体，"天气太热中暑了......"江枣阳突然指着窗外大喊："你们快看！
那只黑猫在走猫步！
"所有人齐刷刷转头。
梧桐树影里，通体漆黑的猫咪正沿着围墙优雅踱步，尾巴尖燃着幽蓝火焰。
它突然扭头看向教室，异色瞳孔在阳光下呈现琥珀与鎏金交织的流光——徐念念的心脏猛地收缩，这双眼睛她太熟悉了，在无数个梦境里注视着她长大的，就是这双眼睛。
书包里的徽章突然发出"嘀"的电子音。
黑猫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纵身跃下围墙的瞬间，整个校园的蝉鸣突然静止。
钟洋洋的塔罗牌无风自动，权杖骑士牌啪地贴在玻璃窗上，牌面王子的金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墨黑。
"是结界波动！
"江枣阳掏出个塑料罗盘，指针正在疯狂旋转，表盘上浮现出徐念念看不懂的符文，"有妖物在附近开启传送阵！
""江同学，"林烨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他倚在走廊立柱上，影子却诡异地分成三股，"你T恤穿反了。
"众人这才发现"暗夜魔君"西个字正在他背后倒着发光。
江枣阳手忙脚乱要脱衣服时，校园广播突然炸响电流杂音。
原本播放眼保健操的喇叭里，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警告...梦境污染物泄露...请实习员0417立即前往......杂音突然被切断，变成教导主任的怒吼："哪个广播站的同学又在胡闹！
"徐念念手心的徽章己经烫得握不住。
她借口去洗手间冲进走廊，却在拐角撞见难以置信的画面——自动贩卖机的阴影里，半透明的快递箱正在凝结成型。
箱盖上印着熟悉的边牧logo，标签上赫然写着：收件人：徐念念物品：入职大礼包（内含梦境导航仪x1、猫薄荷应急包x1）特别提醒：首次配送任务将在今晚开启，请确保在月亮升至45°角前抵达7-11便利店12号储物柜"签收需要虹膜验证哦~"贩卖机突然发出少女音。
玻璃屏显出电子光斑组成的笑脸："初次见面，我是快递站AI小喵，工号2333为您服务！
验证时请保持瞳孔不要转动~"徐念念倒退半步，后腰撞上消防栓。
梦里见过的场景与现实重叠：雾气弥漫的街道、闪着霓虹灯的便利店、还有蹲在屋顶的黑衣少年......那个每次醒来就会忘记面容的男孩，此刻正透过贩卖机的玻璃，用黑猫般的眼睛凝视着她。
"同学，你在这干嘛？
"班主任的声音突然响起。
徐念念慌忙转身，手里的徽章"当啷"掉在地上。
等她再回头时，贩卖机前的快递箱己经消失无踪，只有地上一滩水渍证明刚才不是幻觉。
黄昏的霞光染红走廊时，徐念念终于点开那条神秘短信。
链接跳转的瞬间，手机屏炸开漫天猫爪印。
粉色对话框蹦出来：契约条款己生效！
您己签订临时工契约（试用期7天）！
注意事项：1. 每晚22:00-4:00为工作时间2. 必须完成每日最低配送量3. 禁止向现实世界人类透露梦境快递站存在今晚22:00请到7-11便利店储物柜输入密码”喵喵汪“，领取您的专属快递车~落款处是个油乎乎的猫爪印，散发着真实的鱼腥味。
徐念念正要关闭页面，底部突然浮现一行闪烁的小字：”PS：你小时候救过的那只黑猫，现在长得比你还高了(=^･ω･^=)“暮色渐沉时，徐念念借口值日留在教室。
当月光爬上讲台，她鬼使神差地翻开数学课本最后一页——那里本该是空白处，此刻却布满了她梦游时写下的字迹："林昼...黑猫...快递站...不要签合同..."最下方画着个潦草的猫头，眼睛部分被反复描黑，旁边标注着："他会在月圆之夜打喷嚏"。
当钟声敲响十下，徐念念终于站在了便利店12号储物柜前。
输入密码的瞬间，柜门变成星云漩涡，银色滑板车旋转着落在眼前。
车把手上蹲着只巴掌大的边牧玩偶，胸牌闪着”0417“编号。
"初次见面，我是您的导航精灵边牧三号！
"玩偶突然睁开蓝宝石眼睛，尾巴甩出全息投影屏，"请在三分钟内前往以下梦境坐标——"光屏上浮现出燃烧的字体：陆中区《植物大战僵尸》副本收件人：戴夫物品：辣椒酱x10箱备注：僵尸要攻破我的脑子了！
急急急！
配送时限：23分钟滑板车突然长出毛茸茸的尾巴，徐念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进突然出现的彩虹通道。
夜风裹挟着老钟最后的呼喊飘进耳畔："记得戴好防咬手套......"最后一缕意识消散前，她听到屋顶传来熟悉的猫叫声。
月光勾勒出黑衣少年的剪影，他怀里的黑猫正舔着爪子，金瞳里映出她惊慌失措的脸——那张脸，和数学课本上潦草写下的"林昼"二字渐渐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