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撑着伞赶来的仆妇们上前,用三西把伞将两个姑娘笼罩住,其中一个女使接过听澜手上的伞,然后小心唤了声:“大姑娘……您还认得婢子么?”

听澜闻声转头打量她,这女使约莫十五六岁年纪,眉目清秀。

她定睛望了片刻,扬起眉:“绘晴?”

女使红了眼眶,俯身一拜:“大姑娘,婢子正是绘晴。”

听澜豁然就想起了幼时绘晴与她一同作伴的情形,那时她尚年幼,这个女使却比她还小些,说是主仆实际上却是整日一同玩耍的伙伴。

十年光阴过去,少时模样早己抽长了轮廓,但那眼神中依旧藏着儿时的稚气和依恋。

栖星倚在她身侧,柔声道:“长姐入宫之后,旧院子的人都拨了出去,绘晴便给了我使唤。

如今长姐回来了,正好还给你。”

旁边的仆妇们笑道:“姑娘们莫急叙话,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候着呢,特别是老太太,急得什么似的。

还请大姑娘先回家,到了院中再细说也不迟。”

听澜点头,一手挽住栖星,一手拉住绘晴,再看谢凭风,步履极稳地己经走远了。

.远处,随从双手护着自己的脑袋挡住雨水,快步跟上谢凭风,“少将军,刚才明明不在原定的路线上,您为何提前出门,还从承平门绕行?”

谢凭风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雨幕逐渐变得稀疏,檐角余滴落下来,听澜从远处收回目光,望向一旁破旧马车前被紧紧拴在车上的小马。

小马睁着大眼睛,张嘴努力去喝天上落下的雨水,可是套子太紧使得它无法抬头,小马挣扎了下,最终表情中露出一丝麻木。

“将这旧车卸了,小马带回去。”

众人不知听澜何意,不过纷纷立即动手执行,几下子将马解放出来。

小马忽然挣脱了桎梏,正不知怎么回事,嘴上就被人塞了一把新草,它立即欢快起来,被人牵着跟在姜家马车后面“嘚嘚儿”地走。

听澜登上三架马车,拨开帘子看了一眼天光,停了雨,街巷烟火重新滚烫明亮起来。

一切如同多年旧梦醒来,终于重回人间。

.车旁候着的女使己搬好脚凳,弯腰扶着两位娘子上了车。

帘子落下马蹄声与车轮声一道轻响,街市的喧哗便被阻在了帘外。

听澜沉默着,脑海里不自觉地一遍遍回忆刚才与谢凭风相见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的思绪第一次有些乱。

这种情绪不是不好,只是有些让她觉得陌生。

栖星在一旁说了许多,原本语气轻快,却在尾句顿了顿,低声道:“长姐……父亲前几年从北境回来了一次,到家后一首挂念你,如今他在天上看见你回家了,一定很高兴。”

话音一落,车厢内静了片刻。

听澜指尖捏着袖边,心间的旖旎瞬间变成了酸涩。

栖星又道:“祖父不在了,爹爹也走了,还好祖母身子骨尚且健朗着,听说你回来,高兴得好几夜都没睡安稳,一会儿让采买这个,一会儿又想起来让厨房准备那个。”

栖星顿了顿,道:“早晨还念叨,菩萨显灵终于能在她活着的时候见着长姐回来。”

听澜抹了把泪,为人臣子臣不由己,哪有人愿意进那不见天日的牢笼里面给皇权取乐?

如今父亲用生命和军功换得她从笼子中飞出来,她自是要珍惜。

听澜定了定心神,微微笑起来,气质温和,像一株初绽的山茶。

问了几位叔父伯父的近况,栖星道:“二叔如今在江左任节度,三叔在凉州做刺史,爹爹旧年累功,朝中对姜家也颇多眷顾。

这些年虽也有些纷扰,但总归日子还算太平。”

说着说着,马车己驶入朱雀大街。

这一带皆是世家宅第,姜府最为显赫。

才入巷口,便远远望见府门高大,朱漆廊柱宛如旧梦重回。

院外张灯结彩,挂了红纱灯与五彩彩绸,门侧站了十来个小厮与仆妇,衣冠整肃,望见马车便齐齐行礼,声音朗朗:“迎大姑娘回府——”一名婆子疾步奔入院门,高声通传:“快回太夫人一声!

大姑娘回来了!”

听澜掀帘望去,门前热气腾腾,灯影人声相交,她忽地有些怔住。

过往十年,宫墙重重,处处是规矩,如今再归来,这喧哗热闹竟叫她有些不知所措。

心底升起的暖意叫人几欲落泪。

马车缓缓停在府前青石甬道,画轮未息,便有小厮疾步上前解帘。

一行人簇拥在廊下,连早候着的总管事也亲自来迎,衣襟熨帖,眉眼间尽是恭敬喜色:“大姑娘可算回来了,太夫人正盼着呢。”

听澜微微颔首,雕梁画栋依旧,影壁上的双鹤朝阳图是新描的,这是她小时常靠着读书的地方,阳光落在石阶上,书页泛白,她在廊下苦练习字。

如今旧影犹在,不免湿了眼眶。

绘晴扶着她下车,穿过仪门,沿着粉墙黛瓦的回廊缓行,耳畔渐有簌簌风声,风掠过竹林,也吹过了十年的光阴。

栖星在旁说着:“祖母自上年起不太下榻主厅,怕风,又觉客气。

你回来,她在归雁堂等着你。”

听澜点头,脚步快了些。

穿堂门前,早有老仆等候,见她们到,轻手推开槅扇门扉。

厅内炉香袅袅,初春阳光透过纱窗斜照在绣花的蒲团上,一位老夫人倚坐榻上,身着暗红织锦袍,发髻高簪,银丝隐约。

她未语先笑,眼里泛着光。

“是澜儿么?”

她声音带着些颤,却清朗分明,“快过来,叫祖母看看。”

听澜脚步一顿,胸中陡然泛起一阵热意。

她缓步趋前,行至榻下,跪下去,伏首叩地,语声低软:“孙女听澜,归家来迟了。”

这一刻老夫人泪光涟涟,微微颤着手去扶她:“回来了好,回来就好……你祖父和父亲念你这些年,祖母替他们等到你了……”听澜伸手握住祖母的手,指腹触到祖母的皮肤,像握住了一段温暖透明的岁月。

她坚定地说道:“祖母,澜儿回来了,再不走了。”

老夫人不住地点头嘴里说着“好”,其余孙女儿都立在一旁,长姐是这家里最受重视的孩子,她在禁内这些年步步谨慎,八面莹澈,给姜家带来了庇护和荣耀。

一家人等了她这么多年,可算是团聚了。

太夫人稳稳地牵住听澜,将她拉到膝前细看,“好孩子。”

太夫人哽了哽嗓子,笑了出来,“你长大了,也长得很健康,长得很好。

禁内那些巴掌、鞭子,你能熬下来,祖母为你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