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刚沉入西边的峰峦,青灰色的雾气便从谷底翻涌而上,转眼吞没了整座山林。
老和尚提着竹篓推开庙门时,檐角的铜铃正被夜风撞得叮当作响,***清冷,仿佛在提醒他:这山中岁月,又少了一日。
庙很小,不过三间瓦屋,墙皮斑驳,门扉朽裂。
正殿的佛龛上供着一尊半人高的木雕观音,漆色早已剥落,露出内里干枯的木质纹路。
老和尚每日晨昏定省,总要先为观音拭去浮灰,再添半盏清水。
清水是后山石缝里沁出的泉水,他天不亮便去接,竹筒悬在腰间,一路走,一路听水声晃荡,像是菩萨的低语。
他的苦修极简,近乎自虐。
一领袈裟穿了三十年,补丁摞着补丁,粗麻磨得泛白;每日只食一餐,不过是几颗野果、半块糙饼,偶尔化缘得来一碗薄粥,也要先供在佛前。
入夜后,他盘坐在蒲团上诵《金刚经》,任凭山风从门缝里灌进来,冻得指节发青。
蒲团下的青砖被磨出了一圈凹陷,像一道年轮,刻着他与山寺共度的光阴。
这一日,他破例下了山。
山脚的村落闹了饥荒,庙里存的一袋糙米,他尽数背去施了粥。
回程时竹篓空空,只装着一把村民硬塞的苦菜。
天色渐暗,林间起了风,枯叶簌簌扑在脸上,带着初冬的寒意。
他走得慢,赤脚踩过满地松针,脚底的老茧早已不觉刺痛。
忽然,一声怪笑刺破了山林的寂静。
那笑声似人非人,像是夜枭嘶鸣,又似幼童啼哭,尾音拖得极长,在空谷中荡出层层回响。
老和尚脚步一顿,枯枝般的五指攥紧了胸前的佛珠。
他修行数十载,山精野怪见过不少,却从未听过这般令人脊背发寒的声音。
循声而去,穿过一片荆棘丛,眼前豁然现出一块空地。
月光惨白,照得满地枯骨莹莹发亮——那是野狼啃食后的残骸,零散的肋骨间还挂着碎布。
空地中央却躺着一个襁褓,布料鲜红如血,在惨白月色下妖异得刺目。
更诡异的是,三头灰狼正围着襁褓打转,喉咙里滚着低吼,獠牙上还滴着涎水,却始终不敢靠近。
老和尚拨开荆棘的刹那,狼群倏然退散,仿佛被无形之力驱赶。
他走近细看,襁褓中的婴孩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