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为他镀上一层冷白,却在看见窗前那抹红衣时,化作绕指柔。
“陛下果然来了。”
苏晚棠斜倚窗台,指尖转动着他送的朱砂笔,“臣妾还以为,您要等到天亮才肯屈尊呢。”
“朕只是想看看,你这小狐狸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他踏入殿内,目光扫过墙上新挂的《洛神赋图》,“前世?
你竟知道朕曾梦见过你穿白衣跳惊鸿舞。”
苏晚棠心中一凛——那是她前世被赐死前一晚,在冷宫跳的最后一支舞。
她勾唇一笑,将笔蘸满朱砂,在宣纸上落下“冷宫”二字:“陛下可知,这两个字下面,埋着多少冤魂?”
萧承煜瞳孔微缩,正要开口,殿外忽然传来宫女禀报:“皇后娘娘赐给才人一盒珍珠粉,说是养颜佳品。”
苏晚棠挑眉,示意宫女将盒子放下。
她揭开盒盖,只见雪白的珍珠粉中隐隐透出一丝绿意,指尖轻蘸,凑近鼻尖闻了闻:“好个皇后,竟用‘绿矾’混珍珠粉,这是想让臣妾脸上生疮?”
“绿矾?”
萧承煜皱眉,“那是前朝巫蛊之物,可致人面皮溃烂。”
“陛下果然英明。”
她忽然将盒子推向他,“不如劳烦陛下,替臣妾去问问皇后,为何要送这样的‘厚礼’?”
他盯着她眼底的狡黠,忽然笑了:“你倒是会使唤人。”
话音未落,己捏起那盒珍珠粉,“但若朕说不呢?”
“那臣妾只好自己去了。”
苏晚棠起身整理衣襟,“不过嘛……”她忽然贴近他耳边,“陛下难道不想知道,前世您最宠爱的那位‘贤后’,到底做过多少腌臢事?”
萧承煜猛地扣住她手腕,却在触到她掌心薄茧时一愣——这是常年握笔的人才会有的茧,可他记忆中的苏晚棠,明明连奏折都不敢多看一眼。
“带路。”
他松开手,龙袍下摆扫过青砖,“朕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凤仪宫的烛火在子夜显得格外惨白。
皇后披着紫貂披风迎出来,看见萧承煜时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却在看见他手中的珍珠粉时,脸色骤变。
“陛下怎会深夜驾临?”
她强作镇定,“这珍珠粉是臣妾特意从南海寻来的……”“南海寻来的绿矾?”
萧承煜将盒子砸在桌上,珍珠粉飞溅间,露出底层暗藏的巫蛊人偶,人偶心口插着银针,绣着“苏晚棠”三字。
皇后猛然跪地:“陛下明鉴,这定是有人栽赃!”
“栽赃?”
苏晚棠轻笑,从袖中摸出一张纸,“这是臣妾今日收到的密信,上面说皇后宫中藏着‘绿矾’与巫蛊。
您说巧不巧,臣妾刚想禀告陛下,陛下就亲自来搜了。”
萧承煜接过密信,目光落在落款的“柳”字上——那是柳妃的姓氏。
他忽然想起今早柳妃被禁足时,曾哭着喊“是皇后让我这么做的”,当时只当是怨妇之言,此刻却品出几分深意。
“看来,朕的后宫真是热闹得很。”
他冷笑一声,“皇后协理六宫不力,即日起交出凤印,禁足半月。
至于这巫蛊……”他看向苏晚棠,“你说该如何处置?”
“臣妾不敢僭越。”
她垂眸时,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背,“但求陛下,莫要让臣妾再看见这样的‘礼物’了。”
这话看似示弱,却暗藏锋芒。
萧承煜忽然伸手揽住她腰肢,在皇后惊恐的目光中轻笑:“好,朕答应你。
以后任何人想动你,都得先过朕这一关。”
回程的路上,苏晚棠靠在他肩头假寐,却听见他忽然低语:“你早就知道密信是柳妃伪造的,对吗?”
她闭着眼勾起唇角——这只老狐狸,终究还是发现了。
但她赌的就是萧承煜的多疑:“陛下觉得呢?”
他忽然捏住她下巴,迫使她抬头:“别在朕面前玩心眼。
你若再敢拿自己冒险……”“陛下会如何?”
她睁眼与他对视,月光落在她眼底,像碎了一池星子,“会像前世那样,赐臣妾一杯毒酒?”
萧承煜猛地松手,袖中玉佩“当啷”坠地。
他转身大步流星往前走,声音里带着几分恼羞成怒:“明日朕要听你讲前世的事,若有半句虚言……”“臣妾自然不敢骗陛下。”
苏晚棠弯腰捡起玉佩,指尖抚过“江山永固”西个字,“毕竟……”她轻笑一声,“臣妾还想看着陛下,亲手撕了那伪善的贤后呢。”
当萧承煜回到乾清宫,却见案头摆着半块绿豆糕,正是昨日柳妃送来的那盘。
他忽然想起苏晚棠咬下糕点时,碎屑落在衣襟上的模样——她分明知道糕点无毒,却故意引导他发现朱砂,顺便坐实柳妃与皇后的“勾结”。
“好个一箭双雕。”
他捏碎糕点,眼底却泛起笑意,“苏晚棠,你果然比朕想的还要有趣。”
窗外,夜枭的啼叫忽然变成夜莺的清鸣。
永和宫内,苏晚棠对着铜镜卸下钗环,发间落下一片纸笺,上面是她用朱砂写的“皇后必死”西字。
她将纸笺扔进炭盆,看着火焰吞噬字迹,轻声呢喃:“下一个,该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