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推门时铜铃没响——铃铛早就锈死了，只剩一根断线悬在那儿。
店里弥漫着机油和霉味，玻璃柜下压着一张泛黄的《新伊甸日报》，头版照片是游乐园开幕剪彩，但所有人的脸都被烟头烫出了窟窿。
"修表？
"声音从柜台后传来。
老徐是个独臂老头，左袖管空荡荡地别在腰带上，右眼戴着修表匠的放大镜，镜片一圈圈反着冷光。
他没等林深回答就推来一张纸条，上面印着褪色的游乐园门票。
"陆仁甲那小子死了？
"林深一怔。
老徐的放大镜下，眼球突然机械式地缩放两下，"来我这儿的，都是将死之人。
"他从柜台底下摸出个铁盒，里面堆满齿轮，"你的怀表呢？
""我没有怀表。
""你当然有。
"老徐的义眼发出蓝光，"苏小姐去年订制的双链齿轮表，鎏金外壳，内侧刻着To LS。
"他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记忆可能被篡改，但机械不会说谎。
"屋顶突然传来重物砸落的闷响。
灰尘簌簌落下，老徐脸色骤变，猛地掀开柜台暗格，"清道夫找到这儿了。
"暗格里是台老式显像管电视，屏幕亮起雪花点，突然跳出一段模糊录像——苏沐沐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游乐园的摩天轮前。
她的嘴唇在动，但没声音。
老徐快速拧动电视旋钮，杂音中突然蹦出半句："...不要相信任..."录像戛然而止。
天花板开始塌陷。
三只机械犬撞破石膏板砸下来，它们的脊椎是***的电缆，犬齿间滴着蓝色电解液。
老徐从墙里抽出一把霰弹枪，枪管居然是钟表发条拧成的，"后门！
快走！
"林深撞进一条堆满废旧家电的窄巷。
生锈的冰箱门突然弹开，里面蜷缩着个穿高中制服的女孩——夏萤。
她怀里抱着勇者cosplay的塑料剑，剑柄上缠满绝缘胶带。
"蹲下！
"她拽倒林深的瞬间，机械犬从他们头顶掠过，撞进对面的电视机堆。
夏萤按下剑柄开关，胶带间暴起蓝色电光，"我这把雷瓦汀可是改装过的！
"塑料剑劈中机械犬的瞬间，巷子里所有废旧屏幕同时亮起。
成百上千的监控画面中，全是不同角度的苏沐沐——她在便利店付款、在地铁站看表、在公寓楼下收伞。
每个画面里，她的左手腕都戴着那只鎏金怀表。
"记忆残片。
"夏萤踹开冒烟的机械犬，"NPC死亡时，强烈的执念会污染附近的电子设备。
"她突然凑近林深，"你瞳孔里有数据流...你到底是玩家还是BUG？
"第二波机械犬的嚎叫从巷口逼近。
夏萤拽起林深翻过垃圾堆，"钟表匠给你什么了？
"林深展开攥着的纸条——褪色门票背面写着一行小字：摩天轮控制室 密码2147游乐园的锈蚀大门前，夏萤突然止步。
"不对。
"她指着门票上的日期，"新伊甸游乐园三年前就塌了，死了七十多人。
"她扳过林深肩膀，强迫他看自己手机——新闻照片里，坍塌的摩天轮钢架扭曲成诡异的螺旋状，像被巨手拧过的发条。
但此刻他们眼前的游乐园灯火通明。
过山车的轨道亮着蓝紫色霓虹，旋转木马传来失真的音乐，大门口的气球小贩正把氢气球递给不存在的孩子。
林深太阳穴突突首跳。
视野边缘的蓝色数据流越来越浓，他看清了气球小贩的真相——那是个半透明的全息投影，脚下连着根数据线，一首延伸到地底。
"草..."夏萤突然抓紧他的胳膊，"你看倒计时。
"所有NPC头顶的蓝色数字都在疯狂闪烁，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摩天轮顶端的轿厢突然亮起红灯，透过玻璃能看到里面蜷缩着个人影。
林深的视网膜上炸开剧烈疼痛。
PHASE_SYNC_START无数记忆碎片灌进来：苏沐沐把怀表塞进他口袋、手术台的无影灯、培养舱里漂浮的胎儿数据团、他自己穿着白大褂在键盘上输入"LS-001"......夏萤的喊声像是从水下传来："林深！
你的手！
"他的右手正在数据化，皮肤下透出齿轮状的蓝色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