订餐表第47行刚更新完“邻桌范芍·草莓奶绿·标准糖”，工位隔板突然探出个缀满“芍式统管”钥匙扣的帆布包。
“马专员，”范芍举着两杯奶茶晃了晃，杯壁凝结的水珠在晨光里像她眼底的狡黠，“您的‘少糖多糖’责任该统归谁呢？”
马统推了推防滑眼镜，计算器上“范芍接触次数”自动跳转为1。
塑料杯上的标签明明白白：他的订单写着“少糖”，她的那杯却印着“多糖”。
“《合同法》第七条，”他抽出随身携带的《统管法则》笔记本，纸页间夹着半张订餐流程解析图，“订错方需承担80%责任。”
范芍凑近时，草莓味香水混着打印机油墨味钻进马统鼻腔。
她指尖划过笔记本上的责任比例公式，指甲盖涂着浅粉底色，边缘描着极小的“统”字图案——他没注意到的细节。
“那我现在申请‘责任转移’，”她忽然举起手机，屏幕停在订餐页面的“确认订单”截图，“您看，备注栏写着‘邻桌推荐标准糖’。”
马统的计算器开始快速敲击，镜片后的目光在截图与范芍脸上来回扫动。
这是他第一次正视新人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像她手账封面上那个融合了“芍”与“统”的烫金logo。
“根据《统管订餐补充条例》第三条，”他找到笔记本第12页，用红笔圈出“推荐责任归属”条款，“推荐人需承担30%连带责任。”
范芍忽然笑出声，从帆布包掏出巴掌大的草莓味录音笔，咔嗒按下开关。
“芍式情感公式采集第1次：”她对着录音笔说话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马统处理订餐纠纷时，统共引用2条法规，耗时3分17秒。”
马统的计算器差点从掌心滑落。
他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机壳：透明底色上印着“统共三次心动机会，过期不候”，字体是活泼的圆体，偏偏“统共”二字用了和他工牌一样的黑体。
“范小姐，”他合上笔记本，指腹摩挲着封面上凹凸的“统”字烫印，“您收集这些数据，是要写情感专栏？”
范芍的手账不知何时摊开在他工位上，页面贴着便签：“马统职场统管效率值测算表”。
她指尖划过“订餐纠纷处理”一栏，钢笔字工整得像数据报表：“只是想验证下，”她抬头时嘴角扬起极小的弧度，“统管法则是不是真的滴水不漏。”
午休***响起时，马统发现自己的笔记本被翻开在“责任分配公式”那页。
摄像头反光里，范芍正低头在工位上写写画画，手账边缘露出半截***的计算器屏幕——他没注意到，她悄悄拍下了他测算时微抿的唇角。
手机震动，订餐软件弹出退款通知：范芍申请的“责任纠纷补偿”己到账，金额8.5元，附言“统管法则首战体验费”。
他下意识打开计算器，“范芍接触次数”旁突然多出个小数点：1.0。
这是他第一次为非工作数据设置小数点，像颗悄悄埋下的种子，在严谨的统管世界里划出一道细微的裂缝。
而隔着重型隔板的另一边，范芍正在手账新增页面写下：“马统可利用漏洞：过度执着条款细节，对视觉信息敏感度低于数据37%。”
笔尖划过纸面时，她望着手机里***的笔记本照片，那个复杂的责任公式旁，马统用红笔写着“邻桌范芍·首次接触”。
草莓味录音笔还在转着，她忽然低笑出声，对着空气说了句只有自己听见的话：“统管专员，你的规则，要开始有例外了。”
窗外的云遮住太阳，工位区暂时陷入昏暗。
马统摸出工牌，金属表面的“统管必究”刻字在微光里泛着冷光，却想起范芍钥匙扣上那个烫金的“芍”字——原来两个字并排时，笔画会自然形成个盾牌形状。
计算器突然发出低电量警报，他这才发现，刚才的责任测算竟用了比平时多20%的时间。
而隔壁工位，范芍正把马统的工牌照片设为手机壁纸，备注“统管猎物No.1”，屏幕亮起时，“三次心动机会”的标语恰好叠在他皱眉的额头上。
订餐事件后的第一个工作日，茶水间。
马统看着范芍把“芍式统管恋爱学”宣传单贴在公告栏，标题是《从订餐纠纷看男人的规则依赖度——兼论数据化择偶的可行性》。
宣传单右下角，印着极小的二维码，他用手机扫了扫，跳转页面是个匿名问卷：“如果同事故意订错你的奶茶，你会？”
选项里有个“启动统管追责程序”，后面跟着括号：（参考马统专员真实案例）。
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笑声，范芍正举着录音笔凑近，草莓味在狭小的空间里愈发清晰。
“芍式情感公式更新，”她对着录音笔说，“马统看到自己成为案例时，耳尖发红持续12秒，统管严谨度下降15%。”
马统转身时，恰好撞上她晃动的钥匙扣，“芍式统管”的金属牌碰到他的工牌，发出清脆的响声。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接近，能看见彼此瞳孔里倒映的对方——他看见她眼底的促狭，她看见他镜片后快速闪动的惊讶。
计算器在口袋里震动，“范芍接触次数”跳到2，而这次，小数点后跟着的是：0.5。
午休时，马统翻开笔记本，在“范芍”词条下新增：“职业：反套路情感博主，擅长用数据模型解析情感关系，疑似将本人列为研究样本。”
笔尖悬在“应对策略”栏许久，最终落下：“保持规则距离，避免成为‘芍式统管’案例素材。”
但他没注意到，在“邻桌范芍”的订餐记录里，“标准糖”后面悄悄多了行小字：“下次改少糖，测试统管法则的包容性。”
下班前暴雨突至，马统看着窗外发愁——他的“雨天通勤统管预案”要求提前10分钟出门，此刻却被范芍的问题拖住。
“马专员，”她抱着手账站在工位前，发梢沾着零星雨点，“能帮我算下，暴雨天订错奶茶的责任比例，会不会因为不可抗力调整？”
计算器的蓝光在昏暗里格外清晰，马统快速输入数据，忽然发现她的帆布鞋己经湿透，脚边积着小小的水洼。
“不可抗力因素，”他调出《统管法则》修订版，声音比平时快了半拍，“责任比例调整为各50%。”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是他第一次在非合同场景使用“修订版”条款，而原因，只是不想让她继续站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范芍离开时，留下半张便签在他桌上：“统管法则漏洞发现奖：草莓奶绿（少糖）×1，明日送达。”
便签边缘画着小小的计算器和手账，中间是个盾牌形状，左边写“统”，右边写“芍”。
马统盯着那幅简笔画，突然意识到，从订错奶茶开始，这个叫范芍的女人，己经在他的统管世界里，种下了第一颗偏离公式的种子。
夜幕降临，写字楼灯光次第熄灭。
范芍坐在工位上，手账最新一页贴着马统测算时的侧影——那是她趁他不注意时用手机***的。
“芍式统管恋爱学”新增案例：“目标对象对规则的执着度98%，但对细节的过度关注，恰是攻破统管防线的最佳缺口。”
她圈住“最佳缺口”西个字，想起他处理纠纷时认真的眼神，忽然在旁边画了颗小小的爱心，旁边标注：“心动机会剩余：2次（统管版）。”
雨声渐歇，马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计算器屏幕突然亮起：“范芍接触次数：3次，心动预警值：5%（初始阈值）。”
他盯着那个陌生的“心动预警”词条，才想起上周更新计算器系统时，不知何时多出的情感监测模块。
或许该删掉这个多余的功能，他想。
但指尖划过删除键时，却鬼使神差地按下了保存。
窗外，月亮从云隙里探出头，照着两个相邻的工位，那里躺着两本封面相对的本子：一本印着“统管法则”，一本烫金“芍式统管”，在夜色里，像两枚等待碰撞的齿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