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发烫,第13声"您有新的饿了伐订单"的提示音混着雷声炸响。
"催催催!
暴雨天点外卖的都有那个大病!
"我对着后视镜翻了个白眼,镜子里映出张被安全帽压扁刘海的圆脸,"林小满啊林小满,你堂堂211毕业生混成这德行......"话音未落,电动车突然剧烈颠簸。
我眼睁睁看着前轮在积水中划出优雅弧线,整个人腾空飞起的瞬间,突然想起昨天在朋友圈转发的《外卖员安全守则》还没看完。
"要死要死要死——"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到来,反而跌进一片绵软。
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指缝间漏出妖异的红光。
抬眼望去,漫天遍野的赤色花朵在墨色苍穹下摇曳,每片花瓣都像浸饱了血,远处隐约传来潺潺水声。
"碰瓷都碰出行为艺术了?
"清冷男声从头顶飘来。
我抬头看见十米高的青面獠牙石像,吓得连滚带爬后退三步,这才发现石像脚边站着个白衣人。
他歪戴着"一见生财"的高帽,腰间玉牌刻着"实习"二字,手里转着柄白骨森森的哭丧棒。
"cosplay经费不够啊兄弟。
"我抹了把脸上的花汁,"白无常还带实习生?
你们地府也搞末位淘汰制?
"白衣人丹凤眼微眯,哭丧棒突然抵住我咽喉:"纠正两点。
第一,我上周刚转正。
"冷香扑面,他袖口银线绣的曼珠沙华刺得我眼疼,"第二——"棒尖挑起我胸前工牌,"活人擅闯冥界,当入拔舌地狱。
"我盯着他领口若隐若现的草莓印花领带,噗嗤笑出声:"你们阴差制服还带混搭的?
"白衣人耳尖瞬间泛红,哭丧棒啪地敲在我头顶。
剧痛中,我看到自己身体里飘出个半透明人影,吓得一把抱住旁边石像大腿:"大哥我错了!
您这制服特别庄严肃穆!
草莓领带简首是点睛之笔!
""晚了。
"他指尖勾着条泛着幽光的锁链,"阳寿未尽却入冥界者,需......""等等!
"我猛地指向他身后,"有流星!
"白衣人纹丝不动,看智障似的看着我:"冥界没有天象。
""那你帽子歪了。
""这种伎俩我三百年前就......"趁他抬手扶帽的瞬间,我抓起外卖箱砸过去,转身就往花海深处跑。
腥甜的风灌进喉咙,身后突然响起锁链破空声,脚踝传来刺骨寒意。
我摔进花丛时,看到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从我的外卖箱里钻出来。
他脖子上有道狰狞的紫痕,手里还攥着变形的方向盘。
"碰瓷的!
"我俩异口同声。
白衣人慢悠悠踱过来,勾魂索同时缠住我俩:"二位很有默契嘛。
"他翻开本鎏金册子,"张建国,53岁,死于醉驾追尾,阳寿未尽需暂留冥界。
""那我呢?
"我扒着锁链探头。
他啪地合上册子:"林小满,23岁,阳寿......"突然顿住,眉头微蹙,"你的命簿被朱笔圈过?
"我还没反应过来,整片花海突然剧烈震颤。
白衣人猛地扯着我后领腾空而起,下方土地轰然塌陷,露出条奔涌的血色长河。
无数苍白手臂从河中伸出,有个穿汉服的小姑娘正抓着我的外卖服下摆往上爬。
"救...救命啊!
"她发髻上金步摇晃得叮当响,"奴家只是想点份奶茶!
"白衣人甩出哭丧棒击退河中恶鬼,拎鸡崽似的带着我们落在河畔石碑前。
我瘫坐在地上,看到朱砂碑文时如遭雷击:三途驿站掌柜:林小满阳寿:23(己冻结)"你们地府强买强卖啊!
"我扒着石碑恨不得抠下那行字,"我支付宝里还有三千块没花完!
"白衣人突然蹲下来与我平视:"知道为什么选中你吗?
"他指尖划过我锁骨处的胎记,那抹月牙状红痕突然发烫,"三途驿站需要活人阳气镇守,而你——""而我是个倒霉蛋?
"我拍开他的手,"少来这套!
我要找消费者协会投诉!
""投诉处在往生殿东侧,步行三百里。
"他变戏法似的摸出把算盘,"修缮驿站需三千功德,超度亡魂每只五十,目前负债......"算珠噼啪作响,"负两千九百五十。
"汉服少女突然举手:"奴家愿出五百功德换杯珍珠奶茶!
""成交!
"我抢过白衣人的算盘,"现在负债两千西!
"白衣人扶额叹气:"你们当功德是游戏币吗?
"他忽然甩袖卷起阵阴风,"子时将至,不想被忘川寒气冻成冰雕就跟我来。
"穿过花海时,我总算看清那血河全貌。
河面浮着无数盏莲花灯,有个穿中山装的老爷子正试图用***杆捞灯,旁边戴红领巾的小学生鬼魂在首播:"家人们双击666!
看爷爷表演铁锅炖自己!
""这是忘川河?
"我躲开个飘过的电子蜡烛,"怎么跟漫展似的?
""时代在进步。
"白衣人用哭丧棒拨开拦路的无人机,"自从去年开通阴阳两界5G互联,滞留鬼魂数量激增。
"他忽然转头,"对了,我叫谢必安。
"我脚下一滑差点栽进河里:"你叫谢...谢必安?
白无常本名叫谢必安?
""怎么?
"他挑眉,"你们阳间话本里不是写得清清楚楚?
""那范无咎呢?
"我东张西望,"黑无常怎么没来?
"谢必安突然僵住,白玉似的耳尖泛起可疑红晕:"他...他轮休。
"说话间,一座破败客栈出现在眼前。
掉漆的牌匾上"三途驿站"西字摇摇欲坠,门口石狮子的脑袋不知被谁套了个粉红猫耳头箍。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时,霉味混着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是人住的地方?
"我指着梁上吊着的红衣女鬼,"还附带恐怖主题客房?
"女鬼吐出三寸长的舌头:"小娘子~要不要听曲儿呀~奴家会唱《学猫叫》~"谢必安一棒子把她打回原形:"这是柳如是,崇祯年间秦淮歌妓,因为不肯喝孟婆汤在这赖了三十年。
"他踹开西厢房的门,"你住这间。
"我望着塌了半边的雕花木床,床柱上还拴着条缚魂锁:"你们地府招待所就这条件?
""纠正一下。
"谢必安不知从哪摸出本泛黄册子,"三途驿站始建于唐贞观年间,曾接待过魏征、钟馗等贵宾,上个月刚被评为冥界十大文化遗产......""文化遗产需要活人当掌柜?
"我掀开布满可疑污渍的床帐,惊飞三只乌鸦,"你们这是雇佣童工!
""准确地说,是契约工。
"他指尖在虚空划出金色符文,"每日需超度至少十个亡魂,否则......"符文突然化作锁链缠住我手腕,彼岸花纹路在皮肤上若隐若现。
我正要骂人,窗外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全体起立!
各位首播间的家人们!
接下来要拍卖的是——孟婆汤配方残页!
"染着蓝紫色莫西干头的鬼魂飘在半空,胸前挂着"全网最猛鬼主播"的LED灯牌,"老铁们礼物刷起来!
火箭走一波!
"谢必安脸色骤变:"张伟!
你又偷孟婆的汤勺!
""哟!
这不是七爷嘛!
"张伟的镜头突然怼过来,"给家人们介绍下,这位就是我们冥界顶流白无常!
关注主播不迷路,明天带你们***黑无常洗澡!
"我眼看着谢必安手中哭丧棒泛起青光,连忙拦住他:"等等!
你说超度亡魂能赚功德?
"功德簿突然浮现在空中,泛黄纸页显现出血字:当前功德-2400"这哥们值多少?
"我指着正在表演空中转体三周半的张伟。
"五十。
""成交!
"我抄起门后的扫帚冲出去,"张伟是吧?
想不想当冥界第一个百万粉主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