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三公子和蔡小姐婚宴美满,百年好合。”
“祝三公子喜结良缘永结同心。”
……沈佳荷和春桃本来还嘻嘻哈哈地看着这一队壮观的迎亲队伍在讨论着日后她结婚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热闹的时候就被人们的祝福声打断了。
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上端坐着向众人拱手道谢的乔文杰,婚帽在新郎官儿的头上一颤一颤的仿佛沈佳荷的心也在跟着颤抖,她疑惑地看向乔文杰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你个没良心的。”
春桃把刚从他人手里抢来的喜钱和喜糖一股脑儿砸向了新郎官儿,“我砸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乔文杰看向了砸向自己的春桃也看到了沈佳荷,他想跳下马去跟沈佳荷解释什么,可是看着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他胆怯了他怕他下去反而会弄巧成拙,“佳荷,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解释。”
他心里默默地想着随着胯下的马匹跟着队伍向前走去。
“小姐,你看他那义无反顾的眼神儿,根本就没留意我们。”
春桃气得涨红了脸。
“姑娘,人家三公子结婚你这么着急干什么啊?”
“就是啊,人家早就定下了娃娃亲,你就算看上人家公子也没机会咯。”
“走咯走咯,跟上队伍去讨口吃的去,听说了吗?
乔家大摆筵席来者不拒……”两个人窘迫地站在原地听着来往人群的议论,沈佳荷不知所措,难道那天晚上乔文杰对自己说的话是一场梦吗?
是自己记错了吗?
他要娶的人明明是自己啊,跟他有娃娃亲的人是自己啊,怎么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都变了呢!
风儿不摇了蝉儿不叫了,那红的刺眼的光消失了,她恍恍惚惚地跟着春桃回到了家里,却看到很多人站在院子里。
“沈小姐您可回来了,您得给我们个说法啊!”
老顾客率先张开了嘴。
“沈小姐,您得给我们拿个主意,我当初听沈老爷的话可是下了我大半辈子的积蓄,这下可是要了我半条老命了,您不能不管我们这些老人家啊。”
听着这些七嘴八舌的诉苦,沈佳荷本就心烦意乱的情绪更加糟糕。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沈佳荷耐不住性子了。
“我们想把钱拿回来。”
“对。”
“对,我们不参与了。”
“我不知道你们和我父亲谈了什么生意,但是他和我娘现在不在家,你们跟我也说不着呀,一切得等他回来才能解决。”
“我们就是因为听说沈老爷回不来了才来找你要说法的。”
一个面熟的老伯说道。
“什么意思?
什么叫不回来了?”
沈佳荷转过脸来问道。
“我们”一个年轻的客户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人,“你说。”
“我们听说沈老爷坐的船起火了,连船带人一起葬身火海,连块布角都没剩下!”
这个客户极不自然地说道。
“如果你想用这种流言蜚语击垮我们沈家那是不可能的,”沈佳荷一步步朝那个人走去,“我的父母和你们生意场上的事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他们会用信誉来保护你们所有人的货品,我们雇佣的是最完善的安保措施,他们以及你们的货物绝不会出事,我们沈家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沈佳荷一字一句地冲众人讲道。
“请你们耐心等一等,他们”“小姐,小姐,”管家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声打断了沈佳荷的话。
“小姐,不好了,老爷和夫沈佳荷眼神像针一样戳在老管家的身上,“你讲什么?”
“小姐,有人过来传话说是老爷和夫人坐的船在环江上起火了,现在人们己经开始打捞尸体了,可是还没有见到老爷和夫人的尸体,生死不明啊!”
老管家说完这一切难过地瘫在了地上,“老爷啊……”不停地抹眼泪。
“他,我”沈佳荷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了,豆大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眼中滚落,“我前几天还收到他们要回家的信啊!
怎么会这样呢!”
她抱着春桃的胳膊不可置信地晃动着。
周围的人群看着一家老小失魂落魄的样子同时也确定了这个消息都转身告辞。
“我要去找我爹我娘,备马。”
沈佳荷擦干眼泪朝马厩走去,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父母,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的,自己去云慧寺给他们上过香,求过菩萨保佑他们平安归来的,菩萨不会骗人的,自己这么小,这一大家子没有他们是支撑不下去的。
“爹,娘,你们一定坚持住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们的,你们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沈佳荷秉着这一信念快马加鞭终于在第二天赶到了出事的地点。
江边一片混乱,打捞上来的有黑漆漆的布,完全看不出曾经的风光,成捆成捆地散落在地面上,湿漉漉的地表遍布了断肢和残缺的身体,空气中也充斥着烧焦的味道,她顾不得害怕一个个地翻着断肢残臂,生怕错过什么,她怕看到母亲的尸体又怕见不到母亲的尸体,手抖抖地在焦肉上面摸索着探寻着。
“快来快来帮忙……”有人在船上大声喊着。
一伙人赶忙划船跟上,风突然带着雨星像一只没头苍蝇似的东一头西一头乱撞乱翻,东南方向冒出一个张牙舞爪紫色的闪,仿佛要把黑云撕裂。
又一个闪影照在人们吃力地拉扯的脸上,白亮亮的雨点紧跟着跳了下来,狠狠地砸在人们的脸上背上,沈佳荷哆嗦了一下。
人们冒着大雨把尸体拖了上来,却都站在雨里一动不动地站着,怕是惊扰了他们似的。
“怎么了?”
沈佳荷停下了翻找尸体的手,眼泪莫名其妙地不受控制又流了出来,她慌乱地朝大家踉踉跄跄地走去,人们自觉地让开了一个缝隙,一具烧焦的尸体用两只大手紧紧地把一具稍瘦弱些的尸体搂在怀里,她顺着他们的近乎骨头的手臂看到了那一对戒指,那是她偷偷地和店里的一位顾客做成的第一笔生意赚下的钱给父母买的戒指。
她滑了下来跪在他们的身边紧紧地抱着他们的身体,“爹,娘你们怎么了?
你们不要我了吗?
你们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啊,我是佳荷啊,娘,你不是说给我带最漂亮的珍珠回来吗?
爹,你答应我给我带云锦,我不要了好不好,你们好好地活着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跟我回家,你们起来跟我回家好不好?”
说着沈佳荷就开始拖他们的尸体,“跟我回家,我以后一定不再惹你们生气,一定乖乖的,跟我回家啊……”天地间的雨幕把这个破碎的女孩儿紧紧地包裹在一起,她深爱的父母竟以如此凄凉的方式离开了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她喘不过气来,心疼得要命。
雪白的皮肤上混着雨点和地上的泥点撕心裂肺的哭声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那长长的睫毛下一双清澈又无助眼睛莫名地戳中了他的心。
“姑娘,先避一避雨,”“咔嚓”一声一道闪电劈在江面上,“太危险了。”
诸葛谨恒穿着官服站在沈佳荷后面说道。
沈佳荷沉浸在失去父母的悲伤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有谁在说话。
“来人,先把这对夫妇盖起来搬到躲雨的地方。”
诸葛瑾恒对身边的人吩咐道。
人们七手八脚地拿帆布准备盖在尸体上,“你们要干什么?
不要带走我娘。”
诸葛瑾恒拉住沈佳荷的手腕,“你总不能希望他们一首淋雨吧!”
沈佳荷抱着诸葛瑾恒给的暖手壶烤了一阵子,身子哆嗦的像屋外的树叶。
没一会儿的时间西边的云裂开了,金灿灿的光线刺破了云层探出了头,不长的时间就把黑云包裹住并镶上了一层金边,一些不成气候的黑云在金边下面游走,却都渐渐地闪到了他处。
一盏茶的功夫金色的阳光又重新显现了出来,把绿得冒油的树叶照成了金绿。
沈佳荷用手捂着脸,左手虎口处的蝶形胎记显露了出来,她叹了口气想要起身,头却像有块大石头赘着,脖子一软眼前就冒出了火花,她毫无预兆地倒下了。
“你发烧啦!”
诸葛瑾恒扶着她的身体感觉到了滚烫,沈佳荷清了清喉咙说不出话来,咽了几口唾沫终于断断续续地说了一句话,“扶我起来,我得送我爹和我娘回家。”
“我这里没有医生,我派人去找。”
说着就准备喊人。
她摇了摇头打断了诸葛瑾恒的话沙哑地说“我自己可以的。”
然后就到外面的树丛里扒拉出几种叶子嚼着吃了下去,接着走到河中,“你疯啦!”
诸葛瑾恒喊道。
她背对着他,什么也没说。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她慢慢地走出来了径首走到熄灭的火堆旁又继续点燃开始烘烤自己的湿漉漉的衣衫。
“你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富家千金。”
诸葛瑾恒看着沈佳荷一系列的做法不禁感叹道。
“小时候调皮,父母又经常不在家,家里的下人也未必那么及时照顾到我,所以我就找了点儿偏方。”
沈佳荷摆弄着柴火安静地说道,刚才还是红扑扑的脸蛋现在变得像牛奶一样白。
“我对这边不熟悉想请你帮忙雇一些人帮我把我父母送回家,钱的事好说。”
沈佳荷询问地看向诸葛瑾恒。
她坐在火堆旁,在火光的映照下面容如玉眉如弯月,眉宇间有一种清雅高贵的气质,让人自惭形秽不敢亵渎。
一个披麻戴孝的姑娘走在前头,后面跟着八大金刚和替补的人员浩浩荡荡地朝家里走去,“哎呦真是晦气,这是谁家啊赶在今天死人!”
蔡妙芝母亲看着队伍面露不悦。
乔杰文木讷地抬起头不以为然地瞥了一眼,眼角瞥到了让自己洞房花烛夜守身如玉的姑娘,几日的光景家里就有人去世?
怎么没听说啊?
他要去问问。
“哎,哎,女婿女婿,别冲动,犯不着跟他们置气,走,我们进去吧。”
蔡母给管家递了个眼色,管家点头哈腰地扶着新女婿进了门。
“你们圆房了吗?”
母亲把蔡妙芝拉到一边轻轻地问。
“没有。”
蔡妙芝回答道。
“没关系啊,我又不稀罕。”
“你个傻丫头,一回生二回熟,要想抓住他的心就得抓住他的喜好!
你可得抓紧点时间啊!”
母亲拍了下蔡妙芝的腰身催促道。
“来吃饭吃饭。”
岳父喊着开席,蔡妙芝坐在乔杰文旁边,蔡母站在他们身后,“倒酒啊!”
夫人吩咐道。
“杰文啊,古人讲成家立业,你现在结婚了,是准备读书还是有别的打算啊?”
酒过三巡岳父问着乔杰文对未来的想法。
“我还没想好。”
乔杰文老实地答道。
“呵呵,我像你这个年纪啊己经是举人了,你看看我这几个儿子都在书院准备明年的科考,好男儿志在西方,你要是想考我可以把你推荐给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岳父给乔杰文铺路。
“我想先跟我爹商量一下。”
乔杰文回应道。
“看看,到底是商贾之家,哈哈……”岳父对夫人说笑着。
这一顿饭蔡妙芝吃得很不是滋味,乔杰文第一次和家人吃饭,自己的母亲依旧像个下人似的站在身后服侍着,父亲是一点脸面都不给自己。
口口声声读书人,读书人还讲究从一而终呢干嘛还要娶母亲当小妾,又酸又穷还得靠母亲的铺子撑门面,有本事靠自己读书赚钱养这一大家子人啊!
乔杰文觉得岳父瞧不上自己,要不是自己当初不小心睡了蔡妙芝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儿,自己家里的财产不能说数一数二,但至少比蔡府这样的小门小户强太多了吧,还瞧不上自己,读书有什么了不起的!